雖然自己說只是要幫他闔眼睛,但還是在旁站了一會兒。
在近處看,輕薄男確認慶時是否死亡的粗暴方式,讓慶時的耳朵上方、染血的短髮都沾上了薄薄的紅色肉塊,以及白色的東西。原來是骨頭。或許是因為子彈打進腦袋裡的關係,慶時那瞪大的雙眼,看起來更加突出了。像是在等待糧食配給的飢餓難民眼睛一般,翻著白眼,茫茫然不知望向何處。微微張開的口中緩緩流出唾液和血液混合而成的粉紅色液體。慘不忍睹。
秋也將行李放置一旁,蹲下身來,扶起倒在地上的慶時。學生服胸襟的部位有三個焦黑的破洞,當秋也將慶時抱起來的時候,血液自洞裡不斷流出,滴落在地板上濺了起來。原本就顯得瘦弱的慶時,如今竟變得沒有一點重量。應該是失血過多的關係。
手裡抱著慶時輕盈的身軀,秋也的心裡升起一股涼意。與其說是悲傷或是恐怖,倒不如說是憤怒的心情更為適切。
慶時,我要為你報仇!我保證,一定要為你報仇!
沒有時間了。秋也用手掌將慶時臉上的血跡抹去,再幫他把眼睛闔上。接著讓他躺下來,將兩手合握放在胸口。
趁著伸手拿行李時故意拖延時間的空檔,秋也靠近典子的臉孔旁快速地低聲說道:“你還走得動嗎?”
雖然專守防衛軍三名士兵持槍監視著,秋也還是確認了典子點頭的動作。秋也將臉朝向坂持和三人組,在只有典子才看得到的低處將拳頭握緊,用大拇指比了比出口的方向。我等你。我在外頭等著你。
秋也沒有回頭看典子,眼角的餘光卻瞄到原來慶時的座位左邊,三村信史正兩手抱胸面向前方,嘴角上似乎還帶著點笑意。說不定秋也的行動他都看在眼底。這麼一想,秋也心裡鎮靜了不少。三村。只要和三村在一起,要逃離這裡就沒問題了。
然而,其實三村是因為比秋也更瞭解目前的處境,那個笑容背後的含義是“就此永別了,七原”也說不定。只是此時的秋也,完全沒有餘力考慮到這個可能性。
一步一步向前走去。在接過黑色揹包之前,想了想,走近藤吉文世的遺體,也幫她把眼睛闔上。原本打算將額頭上的小刀取下,最後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一踏出教室門口,秋也馬上有些許後悔,剛才還是應該幫她拔下小刀的。
'殘存人數40人'
7
走出教室,走廊沒有照明,由教室傳來的亮光照射在拼木地板上。放眼望去,走廊側的窗戶和教室裡一樣,都裝上了黑色的鐵板。這大概是為了要防止和秋也一樣試圖反抗、打算脫離這場遊戲的學生向坂持他們反撲時的防範措施吧。就算他們不這麼做,出發後這個區域也會成為“禁區”,根本無法再次接近。
向右望去。隔壁有一間和秋也剛出來的教室一模一樣的房間,再過去還有另一間。接著就是出口了嗎?左右對開的門板另一遍只看得到一片黑暗。反過來,在左側走廊的盡頭處,有一間房間。
那是不是這所分校的職員室呢?房間門是開著的,裡頭也看得到亮光。秋也再仔細一看,一群專守防衛軍士兵聚在廉價長桌的前面,坐在鐵管椅子上。二十人?三十人?不,看起來幾乎和三年B班的人數一樣多。
其實,秋也曾經考慮過,如果自己分配到的揹包裡,或是在校外面等候的同伴裡面,有人拿到的武器是槍械的話(的確有這個可能性,因為關於“計畫”的新聞報道,總是會出現“利刃致死”、“絞殺致死”……還有“槍傷致死”等死亡人數的結果報告),就可以趁全員出發之前,這裡還沒有變成“禁區”時,用來對坂持他們發動奇襲。不過,這個方法看來是行不通了。原來士兵的數量不只是和坂持在一起的三人而已,想想這也是理所當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