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些代表準備在年底的人代會上,提名杜光輝擔任桐山縣縣長。組織上從來也沒有就此事和杜光輝溝透過,只有一次,林一達書記很含蓄地問杜光輝:“願不願意在桐山幹下去?如果願意,我可以在市領導面前建議一下的。”上週,李長副書記在一次酒席上,邊開玩笑邊敲了杜光輝一槓子,說:“光輝書記馬上要成光輝縣長了,桐山也就有希望了啊!”杜光輝趕緊說:“我算什麼,一個下派掛職的副書記而已。桐山要有希望,還得靠一達書記、李長書記啊!我是來服務的,不是來當官的啊。何況,論級別,我也是正處了。沒有意義,也沒有必要。”
《掛職》 第一部分 《掛職》 第三節(6)
小徐見杜光輝不做聲,又道:“其實我們都知道,杜書記不會留在桐山的。回省城多好,桐山這麼遠,又這麼窮。不過……”
杜光輝哼了聲。小徐繼續說:“我聽辦公室裡有些秘書在一塊議論,說要是代表們真的推薦了杜書記,那就等於間接地否決了李書記。因此,李書記會很……”
“是這意思?”杜光輝還真是第一次聽到。他也很少想到這,特別是想到這麼深,他更沒有。如果沿著小徐的話往下推理,那就是本來李長應該當縣長的。可是代表們提名杜光輝。這就從側面否定了李長。把一個理所當然的縣長放著,而提名一個按理不太可能的掛職副書記來當縣長,這說明了什麼?好聽一點,說明了掛職書記得民心;反之,也說明了另外一些同志不得民心哪!
官場往往就是這麼微妙。你不往深處想,自然有人要幫你往深處想。
車子進了桐山縣境。天早黑了,墨一般。除了車燈,這山道上是如此的寂靜。偶爾才能看見的山坳裡飄出一星兩星的燈火,竟是那麼的親切和溫暖。
回到招待所,杜光輝和小徐一道吃了晚飯。剛吃完,聯合化工的任天行就打來電話,問杜書記晚上有沒有時間,他想過來彙報點事。杜光輝想了會兒,說:“過來吧,我在。”
任天行說:“那好。到時我去接杜書記。”
回到房間,杜光輝先是洗了個熱水澡。然後洗衣。雖然招待所裡有專門的服務員為他們這些家在外地的領導洗衣,但是他不習慣。一般情況下,還是自己洗。洗完衣,高玉打來了電話,問:“杜書記,孩子怎麼樣了?還有錢平,是不是適合?”杜光輝說:“孩子恢復得很好,錢平也不錯,家裡收拾得井井有條的,孩子也很喜歡。”高玉說:“這我就放心了,我還一直打電話叮囑她。”
杜光輝問:“在鄉里?”
高玉道:“不在。在縣城。明天不是要到湖東參觀嗎?所以提前到了。”
“啊。那是。”杜光輝本來想請高玉過來坐坐,但想到已經答應了任天行,就算了。不料高玉卻追了一句:“杜書記晚上沒事吧?沒事我請你喝茶。我特地帶了點好茶葉,我們找個清淨的茶樓,怎麼樣?”
“這……”
“杜書記有事就算了。改日吧。”高玉一見杜光輝遲疑,心裡就明白了。
“是有點事。約了人。這樣吧,等我忙完了事,如果時間早,就給你電話。”
高玉嗯了聲。掛了電話後,杜光輝泡了杯茶,他心裡清楚,像高玉這樣的一個女鄉長,到城裡來,是有地方可去的。不管怎麼說,她大小也是個正科級領導幹部。既能坐到這個位子上,又是個女的,沒有一點能耐,是肯定不行的。這裡面的能耐,就不僅僅包括工作上的能耐,更包括人事上的能耐。縣裡不比省城。在省直機關,不管你怎麼混,到頭來一個處級少不了。可到縣裡,最大的官也就處級。能升到處級的,屈指可數。這麼多機關,這麼多人,大家都在往科級這位子上擠。這好比省直都往廳級的位子上擠一樣。那麼窄的路,要想擠上去,沒有點特色,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