脖子,才能把視線舉到與馬背齊平。眼瞅著平日裡飛揚跋扈的紈褲子弟縮成了地上一隻螞蟻,狀元郎我甚得意,馬背上仰天長笑。就在這時,天降甘霖……
我仰頭望天,任祥瑞春雨澤被,耳畔飄來一陣又一陣恭賀之聲……
忽然,馬頭前面冒出來一個凶神惡煞的大漢。雨中視之,面目不甚清晰,只見他一臉橫肉扭動:“子車肅,你個殺千刀的!老子還沒找你算賬,你就想一舉奪魁?別做你外婆的春秋大夢了!”
剎那間,馬驚得失了前蹄,狀元郎我身子往後一拋,四腳朝天摔了下來……
“子車廿,子車廿……”
我睜睜眼,從真實無比的倒栽蔥之感中回過魂來,又陷入飄渺無比的冰冰涼之感中。抹抹臉——溼的。
“秦蓉?”我揉揉惺忪的眼,茫然望著男裝的秦蓉,“大清早的,爾思你不在閨房裡待著養胎,上我這破屋子裡來做什麼?”
秦蓉將剛用來潑了我一臉的破茶杯隨手一扔,繪了歲寒三友的摺扇瀟灑一甩:“許你們臭男人私闖小姐閨閣,就不許小姐我光臨你們秀才寒窗?”我支支吾吾應了聲,她一折扇敲在我肩頭:“唉,剛才做什麼好夢呢?還說要找個比小爺我漂亮一萬倍的?”
“啊?哦……”你這小丫頭片子學得倒挺快,連“小爺我”這樣的口頭禪都能撿了去,“也沒什麼,就是每個讀書人都會有的春秋大夢……”
“嗯,洞房花燭夜,金榜題名時?”
我渾身一震,視線冷不丁與坐在小桌前的人對上,露齒一笑:“莫嘲笑在下了,啟均兄,你知在下實乃胸無大志之人……這天寒地凍的,啟均兄你也不多穿點就跑出來,仔細不要傷了風寒……”
“欸,你的兄弟我不也連大氅也沒帶?”秦蓉將錦袍下襬一撩,往我床頭一坐,湊近了笑,“怎麼就沒聽你關切我幾句?莫非你子車卞仁見色忘友,有同性,就沒了人性?”
作者有話要說: 花中十友出自宋代曾端伯的命題,請原諒我朝代倒錯……
☆、二十
我乾乾地笑。偷眼瞧花啟均,笑顏依舊是淡淡的,似也沒在意,便故作無奈道:“啟均兄君子端凝,修的是大雅才,爾思你就不要亂開這種玩笑了。”
秦蓉輕哼一聲。花啟均淡雅的聲音飄過來:“平日裡的玩笑話,也是見風采的功夫。在下亦非什麼方家,這些君子虛名,也是計較不來的。”
這回,我確定自己不是在做夢了。除了花啟均,誰還能有此等損人於無形的嘴上功夫?被他這彬彬有禮的話一噎,我頓感胸中堵得慌。正踅摸著話頭化解尷尬,憶卿恰好沏了新茶進來。我不由暗暗鬆了口氣。
花啟均淺淺品了一口,捧著憶卿不知從何處搞到的精緻白瓷茶碗,笑道:“梅花茶以北地技藝見長,憶卿兄出身南國,卻能泡出這麼一手品之無盡,回味無窮的好茶,實在令人甘願稽首。”
臉紅紅的憶卿趕忙擺手:“不敢不敢!在下只是按照書院師傅教的方子沏來,自己其實毫無建樹,絕不敢貪天之功!”說完偷瞄了身側一眼,霞色雙頰更紅了。
我有些好笑地看著這一幕。這江賢弟從進門開始,一雙眼幾乎就釘在了茶壺茶碗上,連個正眼都沒給秦小姐。傻愣愣如憶卿,幾時才能將美人把到手?
須臾忖之,我道:“江賢弟是過謙了。不過,他更擅長的並非煮茶,而是相物,尤其是稀奇古怪的玩意——憶卿,你前幾日不是才打聽到一些南洋來的軟胭脂?秦小姐身懷六甲,這種安神養生的脂粉,對她再合適不過了。要不,你帶秦小姐去看看?”
憶卿目光虛浮:“啊?”
真是個不成器的!我心底恨恨地罵,面上笑容可掬:“你不是昨天還在蘭脂鋪看到過?秦公子對舶來品也頗有心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