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焦急的。如果他們不轉移出去,肯定就看著死。
周玲:“重危”是指哪些情況?
陳國興:有的是腿斷的,有的是手斷的,有的是內臟出血,每人的傷都不一致。
周玲:這些重危病人您當時都把他們放在什麼地方?
陳國興:全部都在我們政府前的草坪上。
周玲:那當時有什麼臨時措施嗎?
陳國興:我們醫院的醫生全部趕到了嘛。
周玲:您有多少醫生呀?
陳國興:36個醫生。我們的醫院也夷為平地了,我們把搶救出來的藥品全部都帶過來了。禹裡鄉政府前面那塊綠化的草坪很大。12號的下午,我們就用老百姓店鋪裡的彩條布搭簡易的棚子。
陳國興訪談錄(4)
周玲:彩條布你們是買來的還是徵用的?
陳國興:直接徵用的。老百姓非常支援呀,那些店主也非常支援的呀。我們就在草坪上搭起棚子,重危病人就全部安頓到那裡面去……當天晚上,在我們腳下,就親眼看著死了四個。那是痛死的呀!
周玲:12號?
陳國興:12號的晚上就痛死了四個。其中有一個武警,轉業以後分到我們林場,他的腿杆從膝蓋以下全部砸爛了。他喊:“陳書記呀、陳書記呀,我今晚不得過呀!”我用手去摸他的腳,看傷在哪個地方,一摸,是軟的!整個褲子裡面,骨頭都是碎的。當時醫生就用布纏,纏不住;又用鐵絲、用咬鉗擰呀,都止不住血!臨近下半夜四點過,他說:“我抽支菸……”一起轉業的一位戰友給了他一支菸,他拿了一支菸,又吸又說,把煙抽完,他說:“我今晚肯定過不去了……”煙抽完不到20分鐘,就嚥氣了。那個(重傷的)學生也是那天晚上死的。那天晚上在我們草坪上,一會兒死一個抬出去,整個那天晚上一共死了11個。我們看著死了四個。
周玲:當時那些遺體是怎麼處理的呢?
陳國興:當時我們專門組織了一個遺體安埋小組,11個人,有民政辦公室的同志參加,對每一具遺體做登記。當天晚上先抬到外面草坪上。13號的下午,一共是42具遺體。凡是能動員家屬領回去的,我們都動員他們領回去了。沒有家屬的,或者路斷了的,我們就組織這批人(安埋組)在政府後面,找到一塊空曠的地,一個一個的挖坑,埋下去,全部是軟埋。有一個坑埋了三個,他們是外來打工的,我們不知道(身份),後來才知道的。凡是知道(身份)的,我們就插個牌牌,他叫什麼名字,是男是女,隨後他的家屬可以去認領呀。……部隊來了以後,重危病人必須轉移,這是第一大困難。
第二個就是糧食。我們禹裡鄉面積很大,218平方公里。我們是北川關內山區,大於25度的坡地都搞退耕還林了。這幾年老百姓家裡庫存的糧食都非常少。退耕還林以後,每年國家給每畝發260元現金。農民就全靠國家補助退耕還林的這點錢,逢場趕集就去買糧食。一家最多買二十、五十斤,下次趕集他又去買。所以老百姓家裡沒有庫存糧食。我很急。說這怎麼辦?沒有糧食吃,這麼大的災,交通又中斷了。最後我們把街上的兩個糧庫——個體商販賣米、賣麵條的,還有兩個超市,我們政府找老闆做工作,我們說:把你們的糧食,還有超市的物品,就由我們政府來接管了。那種時候,我們要有序地供給災民,否則就要亂呀。政府如果不把糧庫管住,就有可能導致災民哄搶糧食的情況出現。……我們有一個後勤保障組,他們的任務就是把糧食有序地發出去。15號之前,三天的時間裡,我們只給每個災民發了一斤糧。
周玲:啊?
陳國興:當時沒有糧呀,已經都要斷炊了呀。我們想的是,糧食不可能很快地就運進來,道路中斷,走路要走十三四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