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他就這樣。我便給了他一拳。他的鼻子被打得粉碎,另外還斷了三根肋骨。”
哦?小方臉上露出“這還差不多”的表情,同時他在沉吟──她真有這麼大的殺傷力?
“我那天手下留情,要使出全力,他就完了。我一拳可以打死一頭狼。每年春天草原上起狼患,我跟自力都會衝到狼陣中擒狼,只要抓到頭狼,狼患很快就會平息。狼很團結的。”
噢,原來在她的生命中還有這麼狼煙滾滾的一幕。
“為什麼春天起狼患呢?”
“春天狼要談戀愛、結婚、生子,活動量大,需要的食物就多,所以狼群就會到牧區來找吃的東西。12歲那年我跟自力捉到一頭小狼,我們給它餵羊奶養著它,到它能跑的時候,我和自力就跟著小狼一起練跑,兩年下來,狼跑多快我跟自力就能跑多快。我們在區裡的小學生運動會上還得過長跑第一名。”
這段往事倒叫小方羨慕,可是,“那個局長,他沒找你報復嗎?”
“漢人死要面子,捱了打他哪敢說。當時正好有不少新疆人在這邊作點小生意,賣葡萄乾、賣羊肉串,有些甚至撈偏門,是股不小的勢力,我就告訴那個局長,我是新疆幫的酋長,如果他再敢做壞事,我就把他們全家人一個一個地,哼哼──”
噢,原來這就是她那個酋長外號的來歷。
“你這是犯法的,你打了人不算還威脅人家。”小方威脅龍琪。
“我也想作一隻乖巧的羔羊,但我身後跟著一群惡狼。你說我怎麼辦?”龍琪不服氣,“那個工商局長在位多年,收受賄賂欺男霸女,誰不知道他壞可誰又來管過?”
這又把一個問題端到了小方面前──是不是所有犯法的人都會受到懲罰?是不是正如喬煙眉說的,太陽普照萬物,也有背陰的死角。法律儘管威嚴,也有顧及不到的地方,比如那個工商局長,在位很多年,誰又管過他,不光管不了,被龍琪打傷至殘後,居然是他兒子接了他的班當了工商局的局長。還跟他一樣的壞。
小方嘆了口氣,“以菩薩心腸,施霹靂手段。佛也不會怪的。”
放在平時,這話小方是抵死不會說的,但面對龍琪的坦白,他也就真心以對了。
聽到小方終於讓步,龍琪笑了,問道:“你信佛?”
小方沉默了一下,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他說:“還是說你吧。”
龍琪接著說:“從那以後,那一片的小批發商就都跟了我,他們認為我能保護他們,當時盛傳我就是酋長,我也不解釋。這一來,不要說地痞流氓,就是工商稅務公安防疫,也不敢輕易來混飯收黑錢。當然,我們可是一直依法納稅的哦。總之,我的生意從那時開始一步步壯大起來。那年,我21歲。”
聽龍琪細數往事,小方心裡卻說不出是一股什麼滋味。她那轟轟烈烈的青春歲月,他錯過了。
“那文室他不管你嗎?”
“我們早就不在一起了,他怕我。”
他怕我!連她丈夫都怕她。可是80年代初開始做小生意的,基本上都是無業的閒散人員,有些甚至是街混子,屬於大膽心黑的先富起來的那一批,以他們處世的狡猾,她能玩得轉嗎?
小方不無擔憂,就憑她當時的那點兒心計,恐怕還差點。
龍琪嘆了口氣,“他們其實是一群普通的善良百姓。漢人老百姓是最容易滿足的,只求一口安樂茶飯,他們所謂的經商也只是作點兒小買賣圖謀個一日三餐溫飽而已。當然,他們確實是有心計,但那只是在艱難的環境中歷練出的求生苟安之‘術’。我帶他們走通天道,發大財,撞大運。漢人講投桃報李,我誠心誠意對他們好,他們也就把命運託附給了我。”
小方默默地看著龍琪,想起喬煙眉的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