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心也想去看個究竟,屏住呼吸,提氣尾隨。
深夜中那燭火忽明忽暗如同鬼魅,那人未察覺身後有人,自顧自地左轉右拐,順著山後一條羊腸小道往山中腹地走去,約摸走了有一盞茶的功夫才停下來,戒心順著燭光望過去,見他已來至一座山洞前,一眨眼,不見了那人身影。
山洞之中復又亮起,山壁上影影綽綽地顯出一個頎長的身影來,玉玲瓏與戒心尋了洞前一座大石頭藏身,靠近再看,見那山洞原來是一座不大的洞窟,窟內燭火通明,他們在窟外黑暗處將那窟內看得極為清楚,見那人背對著他們,右手握著一支毛筆,左手另提了一座燭臺,在石壁上畫著什麼,看了半天,戒心見他畫的都是一些佛像,才恍然大悟,想那人必是寺院裡畫經變佛像故事的畫匠,寺院中常僱有這種民間藝人,大多並不是出家人,只因擅畫些人物,便被寺院請來,終年在寺內洞窟畫一些佛經故事賺些餬口的錢糧,他深夜來此作畫,想是白天人聲燥雜,此時可潛心作畫不受干擾,想到跟了這半夜又是白忙一場,不由一陣洩氣。
他見玉玲瓏仍望著洞窟內,眉頭微蹙,心想:“她不是佛門中人,不知道這其中緣由,也罷,待她明白了,再乘機奚落於她,一路上總讓她欺負,這回可有機會讓她難堪。”當下也不言明,就地等著。
那人畫得極為仔細,又等了一會,那人轉過身來取墨,燭火映出半個臉來,原來是一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人,戒心見燭火中那中年男子面色白晳,一副美髯垂於胸前,雖一身灰舊長袍,長身而立,便隱隱有仙風道骨於其中,心中不由讚道:“此人好個相貌。”
只聽得玉玲瓏一聲冷笑,道:“原來是他。”一縱身,已立於洞窟之前。
戒心從石頭背後現身,跟了出去,聽見洞窟裡的男子朝洞外說道:“兩位一路跟來,且進來觀摩觀摩。”原來他早已察覺他們行藏,戒心一陣臉紅。
兩人步入洞窟之中,見窟內只有一條石桌一個石椅,餘下全是散落與各處的顏料,石壁上禇紅淺綠畫滿了佛、羅漢、飛天與僧俗瑞獸,形態各異栩栩如生,倘若真人立於壁上,呼之欲出,戒心不禁拍手叫絕。那男子見他們一男一女一道一僧,略露愕然之色,道:“兩位面生的很,既是方外之人,也算半個同道,深夜來訪,倒也難得。”
玉玲瓏擊節嘆道:“昔日吳帶當風舞,今有臥佛壁上生。臥鍾臣,你這畫藝確實已堪化境,只是不知武功可有長進。”
那男子見這道姑年紀輕輕卻毫無禮數,微一皺眉,道:“我久不涉江湖,武功於我已無大用,今生唯願我佛垂憐,乃藉此拙藝弘揚佛法慈悲,你是哪個門派的後人,年紀不大口氣不小。”
玉玲瓏道:“你們真是奇怪,一個個的都想作個佛門中人,小和尚,傻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見過臥先生。”
第十八節
戒心被石壁上那些菩薩羅漢像深深吸引,他自幼在唸葉寺長大,見到這些佛像心裡說不出的親近喜歡,而畫他的人此刻即在眼前,這位臥先生長身玉立,星目朗朗,儀態豐偉,雖是初見,頓生欽慕之心,聽得玉玲瓏讓他行禮,忙雙手合十道:“小僧戒心,見過臥先生。”臥先生捻鬚頜首,算是招呼。
玉玲瓏道:“今日來不為別的,我問你,金滿堂在哪裡,讓他從野狼谷裡滾出來,弄這些玄虛花招,他難道不敢見我?”
臥先生筆頭一點紅墨滴落地上,雙目中射出一道寒光,道:“小小娃兒不知天高地厚,你可知所罵何人,我原該替尊師教訓你,且念你小小年紀不懂事,我若打你也有失身份,你認個錯,我饒了你。”
戒心心頭一震:“他稱那姓金的為尊師,難道這臥先生竟是那姓金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