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說間,他們來到昨天的工作地點,架起太陽傘,擺好小板凳,程黎將他的作品一張張掛在他搭起的架子上面。
每每排掛一張,她眼裡流露出的欣羨眼神,讓他感覺自己成就非凡。
“晁寧,你很詐,她是我先發現的。”昨天的白種男人對晁寧說話。
他聳肩沒同答,低頭把畫架擺好。
男人繞到程黎身邊,對她說:“你還記得我嗎?昨天……”
他叫作晁寧?晁寧、晁寧,她低頭在心中默唸幾次,由於太專心,以致男人的問話她沒聽見。
白種男人拉拉她的手,把她的注意力拉到自己身上。
這個動作惹火晁寧,看著對方不肯鬆開的手,他往兩人方向走去。
“小姐,你還記得我嗎?”
程黎點頭,暫且放下手邊工作,凝眼望他。
“你聽得懂法文?太好了,你肯不肯讓我畫你?”他問得急切。
“她一整天都會在這裡,你想怎麼畫就怎麼畫。”晁寧拉開他的手,充滿佔有慾地將程黎塞到自己身後。
“真的嗎?”白種男人大喜。
“真的。”他自作主張地替程黎作決定。
“我不喜歡當模特兒。”她把紙條遞到他眼前。
“你把他當空氣,做你自己的事情。”
嘆氣,她選擇不反駁,反正世界和平是她的人生標的。
拿起畫筆,晁寧開始今天的工作,她坐在他身邊,看他畫畫,偶爾他問她幾句話,她用紙條回答;偶爾她想起什麼,問他名家畫作,他盡心解說。
他們的相處很和諧,和諧得像……像他身邊的位置本就屬於她一樣。
“你的家人都在臺灣?”她問,純粹好奇。
“對。”
“你常回去嗎?”
“不。”他回答得簡明扼要,顯然對這個話題不感興趣。
“為什麼?他們不贊成你從事這個行業?”她猜測。
“所有的父母親都希望自己的孩子當個正正經經的醫生、企業家?而不是個三餐不繼的藝術家。”從前他對父母親的想法憤怒,但一年多的磨練洗禮,讓他不得不承認,他們的確是為他好,雖然方式他並不認同。
“那是天下父母親的期望,他們希望孩子的未來有保障,別為三餐辛苦奔忙。”她中肯地說。
“可惜,孩子們總是想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我相信你會在兩者之間找到平衡點。”她笑著把水遞到他嘴邊,
他們有心電感應嗎?為什麼她知道他什麼時候口渴,什麼時候需要建議?
就口喝水,晁寧把這份親暱視為理所當然。
“像你這樣,把畫圖當成娛樂、把賺錢當成工作?”
“身為人類,本負有責任,我的責任是養活自己和服務人群,扣掉這些,我有權利用剩餘的時間,替自己創造幸福。”
她熟讀生活與倫理,公民道德常拿滿分,她知道義務是與生俱來的責任,她認真、她負責,相信只要做得夠好,終會得到回報。
“你的理論和我的父母親相似。”他取笑她。
“那麼,我相信他們是對容易相處的夫妻。”
晁寧和程黎說說笑笑,他們之間的氣氛極好,他們從陌生走向熟悉,不過一天。
大約是程黎的態度太親切,有她在,晁寧招攬到許多客人,他賣出不少畫作,也替許多觀光客畫素描,這天,他賺進積欠房東太太的租金,也賺進他們的豐富晚餐,
收拾畫具,他們提前收攤。
“那麼早?我們要去哪裡?”程黎問。
“去塞納河畔,喝喝所有臺灣女人夢想的左岸咖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