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響〃……〃捷克式傢俱〃……〃四喇叭〃……〃新都歌舞廳〃……〃乍浦路美食〃……〃卡薩布蘭卡〃……〃搖滾崔健〃……〃會員制俱樂部〃……網路炒匯……
我們說過,上海有自己的意志。看上去都是七情六慾的追求,事實上卻很少有人注意,〃縱慾〃的表層下,骨子裡卻是這個城市對〃現代性〃的苦苦追求。
現代性和現代化不同。高樓大廈、高科技都是現代化的表現,但這並不表示擁有這些實物的城市和個人都具有現代性。
現代性是什麼?是現代化及其成果所喚起的相應的精神狀態和思想面貌。
從堅冰時代的〃手抄本〃、〃自制電視機〃,到解凍時代的〃英語角〃、〃出國熱〃,上海在追索中發現永恆,亦即人類對當下的永遠不滿、對落伍永不妥協的抗爭。
城市狩獵者〃王唯銘是敏感而性情的,他花了整整三年的時間寫作此書,每每紅酒使他微醺時,他為書中人物的命運而傷感而落淚甚或劇吐。
但第二天上午9點,他一定在自己的書房裡坐好了,試圖以外科大夫的敏捷和果斷解剖上海。
王唯銘繼續巡狩著。在世紀初一片熱烈的吞嚥聲中,上海只是一個隱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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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生命老去;慾望不死(代自序)(1)
文/王唯銘
一切是這樣開始的。
天空無限透明,藍得讓人有一種心碎的感覺;空氣十分的和煦,遠處傳來一聲又一聲、一聲再一聲的蒼老而沙啞的呼喚:“買老菱,熱老菱來,熟老菱”……
人們麇集在了這條建成於1923年的里弄的第一橫弄口,他們手中拿著用印有孫中山頭像的假鈔票做就的飛鏢,他們在飛鏢上使勁地塗著白蠟,隨後,將飛鏢扔向高高的空中,看著它以優美的弧線下降,在地面上滑行許久。
一個20歲上下的青年卻百無聊懶地佇立在第一橫弄口的一側,他上身穿著那個年份最為時髦的花格子襯衫,下面則是那個年份最為時尚的小褲腳管褲子,他的腳上套著的是那個年份最為“懂精”的火箭式皮鞋,頂端猶如美國鬼怪式飛機般地尖利突出。
是的,他正是那個時代的“懂精人”(60年代的俚語,意指非常時髦的人),儘管他被那個時代的意識形態所不屑,儘管在那個時代工人階級樸素的眼睛中,他不過是一個帶著極其可疑氣息的上海小開。
這一切的斑駁印象都產生在遙遠的1965年,產生在四十年前我的少年時代。
如同復興中路、重慶南路相交之處的巴黎新村以鋼窗蠟地;以城市中產階級的氣息、氣質永遠地影響了我的生命,和我家只有兩牆之隔的那個上海小開,那個對生活的本質有著自己獨特理解的“懂精人”也永遠地影響了我的情感和心靈。至今我依然可以清晰地記得1965年以後的日子裡,在盧蒙巴戰士們有節奏的歌聲中,在對吳庭豔和“同溫層堡壘”雙重的警覺中,我默唸著53級樓梯從家中的四樓來到第一橫弄,我總會看見34號的後門正幽暗地洞開著,在那個黑黑的門洞裡,總會懶懶地踱出我少年時代的偶像,那個時代非主流文化的象徵,博學、慵懶、優雅、閒適的上海小開。
常常,上海小開會交給我八分人民幣,讓我在合肥路與黃陂路相交的飲食攤上為他買上半張薄餅、一根油條(他是從來不吃工人階級的泡飯的),作為我的酬勞,他不是借給我一本紙張泛黃的《悲慘世界》,就是借給我一本厚達500多頁的《短促生命中的漫長一天》。
隆冬將至的傍晚時分,我在第一橫弄聞到了由裡而外逸散開來的一股濃郁的咖啡香味,要到很久以後我才知道,1967年12月的這個傍晚,上海小開正用一隻歷史悠久的咖啡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