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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年風起水生的上海生活,半個世紀不到的花開花落的上海時髦,但時尚這個小詞並不能真正說明這之中的所有,“慾望”或許是更能夠解讀上海生活這部歷史的一個大詞。

FEC(兌換券)曾是“時代慾望”的一個深刻說明。

80年代的早期,大部分上海男女對將要到來的生活還渾然不覺,一部分上海男女則傻傻地沉浸在自己的“萬元戶”夢想之中,這時,極小部分的上海男女逐一地進入了上海友誼商店、上海僑匯商店,他們在那裡掏將出一大把FEC,購買著當時的上海還相當稀罕的彩電、冰箱、東芝G33錄影機。FEC為他們帶來了一種特殊的生活格調。與此同時,儘管我已有所察覺,但我深刻地記得自己由於缺乏FEC而被冷酷地阻擋在“閱婷”、“重金屬”等迪斯科舞廳門外的一番尷尬情景。當你目睹著那些用FEC來換取當年紅極一時的“KENT”香菸的上海男女,你會明白,FEC表達的不只是80年代的社會消費時髦,它還是一個封閉社會在即將解凍時候顯示的一種徵候。

以幾乎是瘋狂的激|情前往中國之外地域或打工、或求學、或經商或展開人生種種經歷的上海男女是“時代慾望”的另一種佐證。無論是“諾曼蒂登陸”還是“太陽底下的逃亡”,在一個傳統文化、傳統社會結構、傳統意識形態發生裂變的年代裡,進入一個相對更為自由、更加解放、更無束縛的空間,是實現更大的野心、滿足更大的慾望的必要條件,當然,在海潮一般湧向國外的男女中間,還有著這樣一些人們,他們的遠去是對黑暗心靈的再次逃避,這可以看成是被壓抑的慾望的一次曲折發洩。

漫長的四十年,說不完、道不明的上海灘,幾多時尚、幾多慾望正在堅忍不拔地生成,又有幾多時尚、幾多慾望正在無可奈何地老去,對我來說,識認這座浩瀚的城市,經驗她的豐富變化,感受她的急促呼吸,“新空間”的變遷可以作為一條探尋的脈絡:

40年前,上海的大小舞廳在意識形態高壓下被抹得一乾二淨;30年前,上海的所有咖啡館也在“向左、向左、向左”的馬雅可夫斯基式的歡呼聲中命如遊絲。一切的情調都在極權主義年代窒息而死,一起窒息而死的還有一切可能的奢華。

隨後是HOTEL將這一切作了改變,它重溫了上海曾經有過的那份格調,並加以奢華的色彩。

是在上海賓館的23樓,上海人第一次感受到了迪斯科節奏的震撼,而來自美國的記者,則在瘋狂跳動的上海青年男女身上看到了“極權社會崩潰的跡象”;

是在華亭賓館的二樓,上海人第一次敏感到西方的傲慢:對中國農村和中國城市中那些醜陋事物的展示讓上海男女的神經收縮並隱隱刺痛;

是在錦滄文華大酒店的地下室中,上海人第一次被未來將成為城市主流的生活方式所擊倒,只有FEC方能消費的“海涅根”啤酒不動聲色地將不屬於這個階層的任何男女都擋在了它的門外;

是在波特曼炮製的“麗茲卡爾頓”的八樓,上海人第一次感覺到了自己與中國大陸之外城市公民之間的差距:香港闊佬神魂顛倒於韓文揚那條輕舞飛揚的舞蹈之腿,而臺灣巴子則以手中的人頭馬洋酒來宣告一個奢侈社會將以普通男女無法想象的方式提前到來。

HOTEL以絕對的體量掠奪了20世紀80年代至90年代的上海人的眼球,在城市審美的視角中,HOTEL徹底地改變了上海的舊有面貌,有效地改寫了上海城市的天際輪廓線,因此,它窒息了上海人的審美神經。

到了2005年,公共的HOTEL已經喪失了它曾經的吸引力,而城市的不斷進化正邏輯地需要另外一些新空間來滿足上海人的欲求,這些空間一如HOTEL那麼的奢華和優雅,但它們更為私密、更為個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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