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的飯菜已經重新熱過一次,卻又冷了。望望牆角處的更漏,已經等了半個時辰。
門外傳來了一陣極輕的腳步聲。
來人輕功不弱,若是平日,即使以秋無意的耳力也不見得能察覺。但現在,房間裡安靜得只有漏壺的滴水聲,緩慢而有規律的響著。他又怎能聽不見?
細微的腳步聲在門口停住;屬於少年的嗓音響起,“教主吩咐說他今日事務多,請秋左使先吃罷,不必等他一起用膳了。”
秋無意苦笑。每次屈墨來的時候就一定帶來這句話。
細想起來,昨日早飯,晚飯,今日的早飯,都是一個人獨自進食。昨天中午時分他倒是來過,但也只是喝了幾口湯,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要緊事,連話都沒有說幾句就匆匆走了。
最近因為天下大會的緣故,每天從早到晚都有數不清的事務等著他去處理解決,反倒是自己真的成了閒人一個,整天無所事事。本來以為回到風雲頂之後就能夠日日相伴,現在想來真是可笑。
秋無意慢慢的把桌上的另一副酒杯竹筷收起來,又慢慢的拿起自己的筷子夾了一塊魚。
魚肉已經冷了。腥澀的味道在口中散開,剛上桌時候的陣陣香味早就飄散的無影無蹤。
吃了一塊。習慣性的再夾一塊。
筷子不慎輕微的抖動了一下,幾滴汁水飛濺到旁邊的卷冊上,墨跡立刻被油脂暈染的模糊了。
秋無意怔了怔,急忙拿布去擦拭,但被暈染的字跡反倒更模糊了。
“青城”,“丐幫”,“滄州”,“火併”……朦朦朧朧的字跡似乎都一下放大了好幾倍大小,在書上刺眼的嘲笑似的兀立著。
秋無意突然啪的將筷子扔到桌上,推門走了出去。
在修竹院住的時間長了,悄然走回空置許久的秋思院去,進門就看見了一片蔥綠。當年親手植下的草木有不少還在,如今都長得鬱鬱蔥蔥,幾株梧桐竟都比他還高許多了。
秋無意試著摸了摸最中間那棵梧桐的枝幹,當年的刻痕果然還在。
記得小時候他最粘卓起揚,但每每氣哭的時候,大多卻也是因為卓起揚。似乎有次氣的狠了,拿了平日玩耍的小木刀到處亂砍,不慎砍到了小樹上,留下一個淺淺的刻印。自此,每次傷心的時候,他都會來這裡,淺淺的刻上一道痕跡,想等積滿一百道的時候讓卓起揚來看,然後指著刻印跟他說每次他做了什麼惹自己傷心,讓他內疚死。
秋無意摸著深深淺淺的刻痕笑了。
積了好幾年,等真的積累到一百道痕跡的時候,他已經記不得最初的那些刻印是為了什麼。
而且那個時候,他十三歲,即使還在遵循著習慣繼續刻下痕跡,也已經不是當初的小孩子了。
歪著頭盯著那些模糊的刻痕看了一陣,秋無意伸出手去,在自己身高的地方用指甲淺淺的劃了一道,低聲自語道,
“今天不理我。”
又劃了一道,“昨天也是。”
一連劃了七八道,轉念再想間,自己也覺得這舉動太孩子氣,不由笑出聲來,停了手。
刻刻劃劃的,心中悶氣倒是減了不少。反正整日也是無事,他索性靠在梧桐上看著秋思院的景緻發呆。
十年不曾踏足的地方,如今再看,亭臺房屋依然,並無甚大變化。細想起來,變得最大的卻是自己了。
一時間,神思悠悠,恍惚不知身在何處。
正盯著梧桐出神,遠處隱隱傳來了兩個人的腳步聲驚醒了他。腳步聲沉重,來人並無甚好功夫,邊說笑著邊走近。
“張兄弟,今天又這麼快,才半個時辰就掃完啦?”
“嘿,不瞞你說,秋思院裡也就咱幾個偶爾進去晃悠一圈,平日裡連只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