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虹身上要害,也不顧雙臂血流如注,只將遍身神元盡數注入夢龍鸞鳳之中,傾盡全力,唯求一搏。
影虹與蓮兮默然對峙間,只聽琴音綿綿不絕,卻不見自己手間鈴響,心中已有不詳。
這時耳邊絃音猝然一挑,琴聲陡然高亢,激越若千尺飛瀑縱貫天地,浩蕩若萬馬奔騰塵土飛揚,叱吒山河,吞吐永珍,急轉之音令蓮兮手間殺氣終於暴烈而起。
她深吸一氣,灌入鼻中的,卻全是身後冰床散出的幽幽寒氣。
足下一點,眨眼之間,她已探身半空,幾周飛旋。緋紅金芒與幽螢微藍渾若一體,繚繞身側,盤旋徘徊如雲霧飄渺。她身披劍影殘光,左執夢龍矯遊在前,開山劈道,右執鸞鳳伺伏在後,殺意暗凜。銀笏的狐穴洞天雖是逼仄,然而她這式漫天過海一經展開,卻依舊氣貫長虹,其勢洶洶。
她雙劍並舉,龍躍鳳鳴直衝影虹而去。
影虹蠱惑之法不見奏效,便趕忙挽起鈴串,罩身護體。鈴串被他匯入魔元,立時得了生靈活氣,騰身而起,狀似雙頭之蛇。不想他手中梟蛇方才聳頭吐信,將蓮兮的夢龍阻隔,便被緊隨其後的鸞鳳當空斬落一隻蛇首。
“這分明是碧波二十七式漫天過海……”影虹驚悸之餘抽身不及,夢龍隱沒在鸞鳳的劍影之後,再度蹁躚回首,在他面上斜劃出一道血口。他痛覺之中節節敗退,口中不由驚道:“為何又似滄海遺珠……”
雙劍猶自交替輪轉,在蓮兮身姿飛旋之間,繞徊迅疾,令人應接不暇。夢龍劍氣嚴寒,劍尖迸濺的殺氣猶如雪虐風饕,鸞鳳劍氣炎酷,緋紅劍脊同金色羽紋烈氣相投,逸散之光愈加亮眼。兩劍在影虹眼前,好似冬夏兩季更迭飛速,流年滾滾馳騁,將他的鈴串寸寸剮斷。
蓮兮字字憤恨,不屑地說道:“我只將碧波劍訣的兩式劍路偕同並舉,你從銀笏那裡偷來的三腳貓功夫便應付不得了?真真笑煞本公主!”
鸞鳳在影虹臉上留下的劍痕,自他左額斜貫下右嘴角,令那一張傾世面龐立時變得猙獰可怖。血水灌眼,使他視線受蔽,更加難以看清劍路。他索性身形一展,將白衫之上的月銀長衣蛻下,提住襟尾,將銀衣旋舞若旗,迎著蓮兮的鸞鳳夢龍飛甩而去。
縱是雙劍劍勢逼人,被他銀衣突如其來地一裹,劍路也滯了一滯。雖只頃刻功夫,卻讓影虹飛簷走壁,攀逃到狐穴洞天的巖頂之上。
蓮兮劍止,佇立在他身下,一面揣測影虹的用意,一面目光逡巡,重新尋找他身上的破綻。
遙傳而來的琴聲,由山巔緩步向幽谷而去,軒昂漸沉,轉而低切婉婉,淙淙舒緩,彷彿嬌柔女子夜裡私話,嚶嚀吟哦。
影虹攀附於巖上,面上淌血不止,他卻擦也不擦,問道:“蓮兮,那一夜你與我在應龍神廟交手時,怎不見你如此劍行很辣?”
蓮兮懶得同他嘮嗑,提劍又要來攻,不想影虹忽從貼身白衫內取出一片晶狀之物。
他剛將它納入口中,身體便癱軟若膠泥一般,軀體形狀驟然大變。蓮兮眼看著他一身白衫化作杏黃色的流仙長裙,連同那一張被劍痕斜貫的銀笏的臉,也改頭換面,變作夭月的姿容,皓齒明眸,膚若凝脂,不見方才劍痕的一絲殘跡。便連他再笑起時,也全然是一副女子的溫軟嗓音。
蓮兮明知那一夜的夭月是影虹所化,如今親眼所見,仍是叫她怔了一怔。
影虹詭詐地笑了笑,說:“你明知夭月深愛封鬱,竟還橫刀奪愛,自然對她心中有愧罷!若非有人將玲瓏碎交託給我,又與我道明你的種種醜事軼聞,我恐怕一輩子都不曉得,你竟是如此水性楊花,搶了銀笏的一顆真心還嫌不夠爽快!無怪世上有那麼多人想要你的性命!”
影虹話中蹊蹺,令蓮兮驚異非常,提聲怒喝:“究竟是誰告訴你玲瓏碎之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