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已是豁然開朗。
在她的正前方,正是玉露河畔較為疏闊的一段,搭了好大的一座大戲臺子。此刻,那臺上正有伶人唱戲,咿咿呀呀的婉轉調子,在夜色中散蕩開去:
“春未老,煙雨正江南,可嘆重樓高萬丈,不見故人還……”
秦素的腳步停了停,眉眼微微一彎。
此調名“南曲”。前世的中元二十四年,中元帝偶爾聽江南來的歌伎唱過一回,驚為天人,遂在宮裡養了整支的南曲班子。
而這一世,秦素卻是將這班子提前養進了皇宮。
這溫軟的南曲柔風,想來又可以讓這狗皇帝更早一步地踏上昏聵之路。
施施然地踏出宮道的轉角,秦素踩著那曲調裡的節拍,緩步而行,步履翩躚若幽夜之碟,一襲黑裙在燭火下輕舞著,提步轉首間,便有了種別樣的冶豔。
守在樹下的阿桑,一眼便瞧見了秦素。
即便跟著秦素已有多時,可此際乍見,她卻仍舊滿眼驚豔,張了張口,終又閉上,一時間卻是瞧得呆了。
秦素也瞥見了她,便朝她一笑。
那一笑,豔若桃李,麗若幽曇,實是言語不能盡述。
便在她愣神間,秦素已然行至她身前,啟唇笑問:“你等了多時了麼?”
阿桑這才如夢初醒,忙躬腰見禮:“我才到,殿下來得正好。”
秦素微微頷首,見她面上似有些怔忡,便伸手在她跟前晃了晃,輕笑道:“怎麼了?怎麼呆呆地?在瞧什麼呢?”
阿桑忙凝下了心神,搖頭一笑:“並沒瞧什麼,就是覺得殿下好看。”
這話秦素最愛聽,聞言便笑了起來,將紗巾子掩了唇:“就你會說話。”停了停,又壓低語聲問:“江八娘那邊無事吧?”
今日的宮宴,各等嬪妃是可以隨意出席的,而據秦素所知,麗妃今晚也來了,不過她最近失寵,沒資格參加宮宴,只參加了夜遊。
為怕出紕漏,秦素提前將人手分成了三批,先是調回阿梅在身邊聽用,其後又派江八娘去盯薛允衡,至於麗妃,有嶽秀菊盯著,想也無錯。
方才夜遊時,秦素觀察良久也沒瞧見麗妃,想必她也知道要避著人,肯定是找地方躲起來了。所以,秦素現在擔心的,還是薛允衡。
麗妃對薛允衡的心思,絕不可為外人知曉。今晚宮宴,秦素最擔心的其實還是這件事,可她卻沒想到,出事的卻是太子與桓子澄,如今她將事情解決完畢,便問起了那邊的情形。
聽得秦素所問,阿桑便道:“江八娘那邊沒有訊息,想來是無事的;嶽供人在小半個時辰前傳了話,修儀夫人已經回宮了。”
秦素立時安心,長舒了一口氣道:“太好了,這我也就放心了。”
麗妃回了猗蘭宮,薛允衡身邊有江八娘看著,太子之事也順利解決,秦素這顆心算是落下了一半兒。
其實細想之下,“那位皇子”也不可能兼顧所有人,此處畢竟還在金御衛的護衛之下,他的一切行動都受制約,若想要全面設局,估計他還沒這個力量。想來,“那位皇子”最主要的目標,還是太子。至於麗妃與薛允衡,顯然他們沒那麼重要。
此時,便見阿桑湊前幾步,俯在在秦素耳邊輕聲道:“殿下,白女監在找您呢。”
秦素動作優雅地撣了撣裙角,笑問:“她找我作甚?竟是放著好好的夜遊不玩麼?”
“大綵棚那裡似是出事了。”阿桑的語聲壓低了些,神情也變得肅然起來:“我方才才從那裡經過,見那棚子外頭有人守著,是刑作司的人。”
秦素的眉頭跳了跳。
怎麼又出事了?
難道說,今晚這一局針對的不僅僅是太子與桓子澄,還有別的人也中了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