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貓在聽他說話時的態度就表明了一切——嘴裡嗯嗯啊啊，左一句“有道理”，右一句“是不錯”。可該分配任務還是照樣分配任務，幾個被他點到名計程車兵頭也不回地背槍走了，完全無視了副連長陰沉下來的臉色。
直到全連都被點過一遍名，老貓這才對剩下的人說：“咱們找著了那兩個小丫頭，還都是活的，任務就算是完成了。現在留下來，是要乾點自己想幹的事。這次出國門，咱們連算是不容易了，爭了臉，也被打得挺慘，數來數去，沒多少老弟兄能活下來。在113團，1連是個啥？那就是一杆旗，既然旗還沒倒，我覺得就不能讓人看了笑話！扳著指頭算算，從上海到緬甸，我還真想不起來有哪次是別人追在後面踢咱們屁股的，這支鬼子部隊算是開了頭。”
“團長以前救過我的命，又承蒙他看得起，讓我坐了1連連頭的位置，我不想給他丟份。現在大隊先走了一步，可好歹帶著那麼些傷員，想跑得快點，也他媽快不了。小鬼子不一樣，他們肩上沒擔子，現在要是不纏上，他們轉個屁股，就直追大隊去了。小四，你哥還在擔架上吧？驢娃，你老鄉是不是有條膀子斷了？不說這些帶傷掛花的，就算是囫圇人，被小鬼子一攆上到底是該操傢伙幹好，還是護著傷員好？”
第七章 老槍（12）
“當兵到底是為了個啥，明面上說的是為國為民，私底下人人心裡都有本帳。我毛百歲是個粗人，講不來大道理，就知道這個時候沒人拖住鬼子不行，沒人拼命更不行。誰都是爹生媽養的，我是連頭不錯，可還沒牛逼到能替你們做這種主的地步，弟兄們要是覺得早投胎沒啥意思，現在就可以走人，順便把兩個護士跟高大壯捎回去，別讓他們等急了眼。”
沒有人動，連司馬洛也不動。
“我說連頭，你他孃的平時總罵這個磨磨唧唧，那個像個娘們兒，現在怎麼自己也成了這調調？別廢話了，趕緊的吧！”有人在吼。
老貓難得地微笑了一下。
探路的幾名弟兄是在繞了很大一個彎後，才找到山谷的另一個出口的。日本人這時已經放開了之前谷口的火力封鎖，擺出請君入甕的架勢，而老貓那一邊卻始終沒有任何動靜。一段僵持後，鬼子探頭探腦地出來了小股部隊，被接連射殺了數人，又縮了回去。
聽著山谷另一頭槍響零星不斷，守在這邊谷口的老貓略感放心。1連只不過是仗著人少槍快，靈活機動，可以說是提著長棍捅老虎屁股，誰都不是銅胳膊鐵腦袋，只要一個躲閃不及，就是屍骨無存的下場。如今這些弟兄是1連的老底子了，單兵素質自然是不用說的，但老貓深知這樣危機重重的戰鬥光靠一兩個人能打能拼還是沒用，他現在只希望能夠牽制敵人更久一些。
趙平原不知道老貓讓自己留下來是個什麼用心，整個作戰過程他連一槍都沒開，就揹著裝滿手榴彈的揹包狂跑，誰用完了就給誰一顆——不是不敢放槍，而是自知槍法差勁，懶得浪費子彈。不過這會兒圍著山谷轉了轉，他倒是轉出了些名堂，谷地兩邊的山崖很高，地勢陡峭，爬是爬不上去的，但不代表真的就到不了裡面。
沒過多久老貓開始感覺不對勁，鬼子可以耗得起人命，但卻絕對耗不起時間，像現在這樣心甘情願地陪著己方玩僵持，顯得有點反常。山谷另一邊的槍聲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徹底沉寂了，再響起的時候，卻近在耳邊——十幾名鬼子幽靈一樣從老貓和弟兄們身後鑽出，發起了突襲。
好在1連本就守著狙擊谷口的各個要點，站位隱蔽且分散。槍聲一響，不少弟兄倒下去了，但另一些卻立時驚覺，轉身就摟上了火。湘兵大虎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子彈撕成了蜂窩，射殺他的鬼子又很快被另一個1連士兵打爆了腦袋。趴在岩石後開槍還擊的老貓剛把準星套上一顆頭顱，扣動扳機，忽然聽到鬼子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