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之前那些相互攙扶著還搖搖欲墜的降兵。這百十號人有明顯的不同…一個個盔甲精良不說,且每個人都能站著走出來。
這群人一出現,疲沓多時的秦軍立馬精神起來。那坐在椅子上地校尉也站起,目光在降兵身上掃過,緩緩道:“哪一位是辛軍門?”
人群一陣騒動,好半天才聽到一聲:“便是本將!”接著便有一位綠袍老將軍,分開左右站了出來。
上下打量這渾身髒兮兮、鬍子灰溜溜的老頭子一陣,校尉呵呵笑道:“辛軍門是吧,王爺有旨,您是一國侯爵上將軍,應該得到符合身份的待遇。”
“哼。”辛稼奘撣一撣戰袍上地灰塵。冷笑道:“多謝王爺青眼,但老夫敗軍之將。受之有愧,還是跟將士們住在一起吧。”
“末將會把軍門的意思向上峰轉達,”校尉仍舊笑眯眯道:“但在新的命令下達之前,您必須跟我走。”
“你…”辛稼奘氣憤道:“我要是不走呢?”
“您好歹也是侯爵上將軍,被綁著進城多不好呀。”校尉冷笑道:“還有你們這些軍官,遊擊以上的都跟我走,不必去戰俘營了。”
眾將看向軍門大人,只見辛稼奘鐵青著臉道:“我要見成親王,你現在就去通稟!”
校尉點頭道:“這沒問題,但左右是左右,一碼歸一碼,您還得先跟我走。”說這話時,語氣已經開始不善,顯然有些不耐煩了。
辛稼奘知道,再說便是自取其辱了,看一眼身邊的眾手下,閉目嘆一聲道:“此戰不利,皆是辛某一人之過,與諸位無關。”眾將軍聞言一齊跪下,滿面戚容道:“我等豈敢推脫罪責于軍門一人?”
“我已老朽,心若死灰,能為諸位做的,也只有這些了。”緩緩的搖搖頭,辛稼奘睜開雙目道:“爾等聽好,只管逆來順受,切勿輕舉妄為,為我大齊保留此有用之身!”說完便昂首闊步,跟著那校尉先行離去了。
身後是眾將軍驚天動地地慟哭之聲,仿若訣別一般…
羊腸坂城堡中,成親王下榻處。
秦雷已經基本痊癒,但身體的虛空卻需要慢慢調養,一時間也無法應付繁重的軍務,只好將許可權下放,讓幾位將軍分管各部,遇事向大殿下請示即可。
但沒兩天,纏綿病榻的太尉大人。竟然奇蹟般的一夜痊癒了。當禁軍大總管出現在中軍大帳時,秦靂只好識趣的交出了權力。但李渾說自己年事已高,仍讓秦靂負責軍營中的日常事務,還怕他過於操勞,給他派了個叫李龍地副手…
老太尉摘桃子地行為雖然不地道,但在成親王不能視事的情況下,他李渾出面節制眾將,也算是名正言順地,誰也沒法公開說什麼。
但秦靂是個犟人。仍堅持每日晨昏向秦雷請示彙報,從無一日懈怠,倒把老太尉晾在了一邊…
把日常的軍務彙報一遍。秦靂清清嗓子道:“最後一批俘虜也已經到營,你還得拿出個處理意見來。”
“多少人?”石敢也不知從哪找來個大躺椅,鋪上厚厚的被褥,秦雷便半躺在上面,與秦靂輕言細語的說話。
“四萬一千多人。”秦靂沉聲道:“其中還有四五千凍手凍腳,準殘廢了的。”
“這就是一萬人啊…”秦雷的雙手擱在膝頭的棉被上,左手食指還裹著白紗布。那是雲裳昨天為他修指甲地結果。看著手指上的白紗,秦雷長長嘆口氣,五味雜陳道:“怎麼都麻木了?”
“是呀,從開戰以來,雙方傷亡超過五十萬。”秦靂也不勝唏噓道:“一將功成萬骨枯,都夠五十個將軍成功了。”
“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裡人…”秦雷淡淡道:“五十萬個家庭破裂。幾百萬人蒙受痛苦,幾千萬地國帑付之東流,這就是五十個將軍成功地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