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咬成臺獨分子,大概也是心同此理。我出獄後,他弟弟魏廷昱來看我,我說:「我被你哥哥

和謝聰敏咬成臺獨分子,坐在冤獄裡,心想這兩個臺灣人是最壞的臺灣人;現在我閱臺灣人

已多,發現他們兩個是最好的臺灣人啦!」臺灣人的每下愈況,又可知矣!

我在坐牢時代,認識了我最難忘的一個「匪諜」——黃中國。黃中國是個怪名字,我戲

稱他叫cha huang,並開玩笑說:「『黃』字在中文裡動詞用法是把事情給弄砸了,你這

黃中國,是把中國給弄砸了,憑你這名字,你就該坐牢!」我第一次見到他在軍法處第二

房,隔壁一位大學生鬧絕食,我聽到走廊上一個山東口音的人在罵他,說:「年紀輕輕的,

就找死啊!就要餓死自己啊!你笨蛋!」我從牆上窺視孔看過去,看到的就是黃中國。黃中

國五十多歲,是一個好大的胖子,肚皮之大,全看守所我看到的人中,允稱第一。他面板粗

糙、面目黧黑、傻不雞雞的。他那時新任外役,每天替我們押房中的送飯送水。送水是用塑

料水桶,每房一個,他用一根粗麻繩,在飯後把水桶一個個串起來帶走。串水桶的時候。空

桶相碰,通通作響,我們就知道是他來了。坐牢的人聽覺都非常敏銳,敏銳到可以聽出牢門

一開,開的是第幾號房或大概第幾號房。這種生存能力的離奇,沒坐過牢的人是難以想像

的。黃中國原住第九房,和李政一同房,他因為案子很小,又沒有共犯,就被調出來做外

役。外役是囚犯們最羨慕的工作,因為他們住的牢房房門白天不鎖,他們可以在走廊或院裡

走動、可以抽菸、可以看到家屬送菜時包菜的有油的報紙、可以趁班長不在時同別人偷著講

話……人一做到外役,大家就知道他案子不大、案情也簡單,黃中國自然也如此。

我在第二房從二月住到七月,在袁耀權被判無期調走後,就一人獨居。七月裡修房子,

我改調十一房,十一房是大房,「容積率」五人,但我親眼見過關到十一人,我不知道他們

是怎麼睡的。我住入十一房後,改關三人,另二人是第三房的李國龍(輔仁大學學生)和高

時運(高山族縣議員,我開玩笑,說他的名字讀起來像「狗屎運」)。李國龍是我的小兄弟

兼崇拜者,高時運與世無爭(至少與平地人無爭),由我做龍頭老大,三人相依為命,倒也

痛快。一九七二年七月十四日下午,忽然外面哭聲大作,遠遠地聽到一個人連哭帶喊,漸漸

過來,中間還夾著腳鐐拖地之聲。不料到了我們房門口,忽然房門大開,一個大漢,滿面淚

水、滿身汗水、上身赤條條、下體只穿內褲、掛著腳鐐,被監獄官和馬士官長一擁而入。大

漢不是別人,就是黃中國!黃中國一進房就大喊:「李先生啊!

什麼案子嘛!他們判我死刑啊!」聲音發自山東男低音的一種嘶喊與絕望,令人悲憤、

令人同情。馬士官長向我說:「李先生,我們老鄉情緒不穩定,我們不得不偏勞你照顧他,

代他寫個狀子。」隨即對黃中國說:「你別擔心啦!有李先生照顧你,給你寫狀子,包你無

罪回家。戴幾天腳鐐,不算什麼。」

黃中國聽了,突然雙膝跪倒,噗通噗通向我磕起頭來,大喊:

「李先生救命!李先生救命!」我趕忙將他扶起來,弄得身上都是他的淚和汗。我安慰

他,說:「不要擔心,有李先生在,一切都沒問題。」就這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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