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為什麼要懷疑我不能看?為什麼不懷疑更小的敖弟?正因為好奇,上樓後我反而仔仔細
細多看幾眼,令我失望的是,什麼破綻也沒看出來。試想封建保守色彩濃厚的中國,又是寺
院中的佛像,即使內容露骨一些又會到什麼程度呢?與很多現代藝術、雕像、畫報、照片內
容相比,那簡直是小巫見大巫了。說不定也只是化緣的辦法之一而已。
這些歡喜佛和導遊的妖僧絕沒想到在四十年後,我竟寫「歡喜佛」一文研究它們,並且
進而對既不智慧也不慈悲的黑暗西藏文物,大加撻伐。
二姊又記得當時年紀小,大家一起演戲的盛況。在內務部街南房那個大間,我們合組了
一個「索羅門劇團」。在劇團中,我還單獨演出過,一次是演明末遺恨,演崇幀皇帝被李自
成圍城後,大將跑去救他,而我就是那大將。此劇底本大概跟北京景山「明思宗殉國處」那
棵樹有關。明思宗是十七世紀的明朝亡國之君崇幀。國家危難時,他雖然有臺灣,可是他沒
臉去逃了,他終於為亡國之君的最後殉國,做了一次好榜樣。這個件人皇帝雖然誤國失國,
但他的從容一死,卻多少引起入門的同情與懷念-比起只會亡國不會殉國的蔣介石來,他真
有帝王氣象了!
二姊回憶中,又透露了我的一件軼事:
我小學畢業的時候有一本紀念冊,裡面有許多同學在分子前畫的圖畫或寫的字留作紀
念。不記得為什麼李敖會湊熱鬧用鉛筆在一頁上畫了條船,船上單槍匹馬地一個人撐著篙,
船下還有波浪,另外還題了字,內容是:
二姊:
偉大驚人
愚弟小敖六月二日
有人看到李敖的落款感興趣地認為:現在的李敖好像從來不用謙虛的「愚弟」這種字眼
兒,更何況落款還用「小敖」。大概因為與家失散的緣故,我珍藏著每件與親人有關的紀念
品。那本封皮破爛的小紀念冊是我的珍藏品之一,相信是李敖最早的筆跡吧!
後來二姊把這本紀念冊寄給我,我看了這歪七扭八的四個大字,完全不記得了。「偉大
驚人」,想是與二姊共勉的話,也許二姊從不敢以「偉大驚人」自居,那就全是愚弟自道
了。二姊說得沒錯,那的確是殘留下來的李敖最早筆跡,那時我大概八九歲。二姊回憶:
兩岸訊息封鎖的三十多年中,只偶然能在《參考訊息》上透露點臺灣的情況,曾有一條
訊息內容大意是「臺灣當局迫害進步師生,李敖等被捕」,根據敖弟的古怪性格,我們也想
到會不會指我們的弟弟?但敖弟去臺灣的時候畢竟還小,只感到他怪僻的一面,看不到他鋒
芒的一面,因而也無法肯定,直到一九七六年年中,三妹首次從美國到大陸尋找兩位姊姊,
大姊和我才得知家中每個人的下落,也聽說了敖弟在風浪中爭鬥成長的事跡……
這些事跡,也許正是「偉大驚人」的發軔了。
二姊回憶大有白頭宮女談天寶的情致,但天寶一談,總高不開繁華舊事和苦難前塵。談
苦難,最動人的一段是寫媽媽的小妹老姨:
老姨父李子卓解放前曾做過縣長,無論時間多短,反正他做過,肅反運動老姨父被劃為
歷史反革命,被剝奪公民權,送往內蒙古勞動改造。老姨則在水電部設計院圖書館當管理
員。老姨在哈爾濱讀書並住過多年,俄文有些底子,加上聰明能幹,衛作還是滿不錯的。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