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往森林行進的一路上,我看到被燒得焦黑的大片森林心裡已經開始發涼,越往裡走,心也越發的沉甸甸的,我再一次見識到了死神的威力,我似乎看到了死神悠載悠載的飄蕩在人間。在陽光下,每一片我熟悉的田野和樹叢都是靜悄悄的,原先車來車往的交通要道上除了我,除了些倒斃在路旁、房子附近的死屍外,我看不到一個人影。這種戰時裡體現出的異樣的非塵世的沉寂不斷的把無言的恐懼注入了我的心中。
每路過一棟給炮彈打得千瘡百孔的空房子,每看到一支在焦土廢墟中“站崗”的光桿煙囪,我心中的恐懼也就增加一分。一路走來,除了這些已經“死去”的房子,死去的樹木、花草,我連一個活的東西都沒有見到,散落在道路兩旁的盡是些在轟炸中死去的小動物,那些曾經被豢養在豪門之中的家禽、動物或死、或逃,原本鳥語昂然、小動物出沒的活力森林,此刻也象是死了一般,毫無生氣。
樹枝頭上不再有鳥兒歌唱,森林裡也不再看見小野兔、小鹿歡樂的蹦跳,甚至連樹葉也不再發出“沙沙”被微風拂動的聲音,除了我走在這些碎石瓦礫上發出的聲響來打破這一片死寂外,什麼聲音都沒有。在有些開始腐爛的死屍的身體上,沾滿了一群群的綠頭蒼蠅,還有那種令人作嘔的腐臭味也不時地飄進我的鼻子裡,除了讓人看了頭皮一陣陣的發麻外,更是讓人掩鼻欲逃!
當我看見離沃爾特家很近的克萊爾小姐家的別墅,曾經掩映在重重綠蔭下的精緻小樓只剩下一幢沒了頂,牆體也被削掉大半邊的廢墟時,我心裡保留的最後一點希望化成了泡影。他家的房子是不是也變成這個模樣?那些家中的僕役們是不是也已經不知去向?又或者是不是已經在轟炸中……我不敢想,一點也不敢想,生怕片刻之後看到的事實也是與此同樣可怕的死寂籠罩一切!
當我踩在胡亂攤倒在地上的建築碎磚上,踉踉蹌蹌地來到了目的地,真正地站在馮?施特隆德公爵府面前,站在那幢宏偉而華麗的,曾經讓我感嘆階級之間天地之別的德式建築面前,我眼前看到的景象最終還是讓我的心徹底涼了,徹底沉到了谷底。上帝啊!這一切發生的也太不真實了!
死一般的寂靜籠罩著莊園,原本那一大片碧綠的草坪被炸彈炸得顯露出了地表的原色,灰陀陀的石塊和泥黃色的土地一起,難看的光裸在空氣中,那些茂盛而美麗的花草灌木被燃燒彈摧殘過後,變成焦黑的枯枝,即使還有些依然堅強的露著一絲綠色,卻也已經奄奄一息,蔫頭搭腦的即將死去;在莊園主體建築旁曾經有棟外圍白色護牆板的老宅子已經蕩然無存,見到的只是長長的一條燻黑的花崗石矩形地基。
曾經滿滿的掛著歷代祖先畫像的幽深走廊,到處裝飾著中國風格飾品的豪華大廳、有著華麗的洛可可風格的樓梯、有著沃爾特童年生活軌跡的公爵府,也幾乎象克萊爾小姐家一樣,沒了房頂,大半邊的牆壁也都坍塌下來,只剩下一圈牆體勉強支撐著破爛不堪的三層樓體。
“還有人嗎?這裡還有沒有人?曼海姆先生?……烏莉太太?……卡特雷娜?……你們在嗎?”我大聲的呼喊著,不斷地在廢墟上四處呼喊著,四周一片寂靜,沒有人回答我。其實我心裡也早就明白,離大轟炸過去已經好幾天了,即使有人在轟炸中倖存下來,也早就逃離了這裡,怎麼可能還會有人呢?只是我現在無從知曉,在此次轟炸中這裡到底有多少人受傷,是不是有人罹難,一無所知而又姍姍來遲的我實在是愧對沃爾特當初的託付啊!
想到這裡,我心中充滿了自責,是我太過大意了,也太過低估了此次轟炸的受災面積,在維也納得知柏林又一次受到大轟炸的我,一廂情願的以為這裡應該還象前幾次一樣,能逃過轟炸的劫難,可卻萬萬沒有料到,今天見到的會是這副模樣!是啊,殘酷的戰爭又怎麼會容許世間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