寤生的眼淚一下子漲滿眼眸,忙笑著道:“嗯,我都來了一天了,你一直在睡覺,也不理我。”
年氏依然柔和地淡笑著:“你來看我,真好……我也滿足了……他也來看過我……就像做夢一樣……”
“以後,我會常來看你,他也會來……”
“沒有以後了……”年氏慘白消瘦的面容顯出幾分恬靜的美,她努力提了口氣,“我知道的……再沒有以後了……寤生,我只有一件事放心不下……”
寤生緊緊攥住她的手,雙唇微微顫抖,終是滴下淚來,哽噎道:“你說……”
“我走以後……福惠就拜託你了……希望他會像你說的那樣……健康平安地長大……”年氏這時也不知從哪裡生出一絲力氣,回握住了寤生的手。
寤生差點哭出聲來:“你放心,我答應你……”
年氏安靜地微笑,再一次用勁提了口氣:“寤生……我想讓你抱抱我……我有點冷……”
寤生終於忍不住,將她半抱進懷裡,晶瑩的淚水滴落在她的面頰:“枕月……”
“寤生……謝謝你……他能來看我……我知道是因為你……現在還有你陪著我……已經足夠了……”年氏的聲音漸漸弱了下去,只是一雙仰視著她的眸子猶自泛出盈盈光彩,彷彿迅忽的彗星從暗夜的天際劃過,燃盡最後的燦爛。
“你從來……沒有主動親過我……除了第一次……我想……我想……”
寤生心頭劇痛,終於低下頭,將唇印在她漸漸失去知覺的雙唇上……
“枕月……”
……
暖氣薰染的寢宮內,忽然傳來孩童嚎啕大哭的聲音。寤生心中一驚,忙丟下書將床上剛從噩夢中醒來的孩子抱起來,輕拍著他的背心,低聲哄著。孩子的哭聲漸漸小了,最後抽泣著在她的懷中又睡了過去,如扇的長睫上還掛著剔透的淚珠。
年氏已經走了一個月了,福惠比起最初每晚夢魘還大病一場,如今已經好多了,只是偶爾還會做噩夢。
等到懷中的孩子終於熟睡過去,寤生才又將他放在了床上,為他蓋好被子。而她卻仍無半點睡意,坐在書案後的圈椅裡,秀眉緊鎖,眉宇間愁雲縈繞,看起來正在為什麼煩惱著。
枕月的死,她無力迴天;可是有些還未發生或即將發生的死亡,她是多麼想阻止——只是因為,那些人,都是曾給予過她溫暖和真誠的人。然而想了無數的辦法和計劃,最終都被自己依次推翻。不僅是因為胤禛太厲害,包括自己的一舉一動都被他掌握在手中;更是因為名不正則言不順,自己輕舉妄動,反而會激怒胤禛,最終會害了他們。
胤禛這一關不過,一切都是枉然。可是如何又能讓他那樣一個頭腦冷靜手段狠厲的人心甘情願地放了自己橫亙多年的心頭之患,為他們留一條生路?寤生不禁苦笑。
或許這條皇權之路上本就是如此,他們也應該早就料到這一點,只是凝香是無辜的。她也相信,以凝香那樣的性格,是決不會輕易願意放棄生命的。
“怎麼還沒睡?”一個聲音在頭頂緩緩響起,“在想什麼?”
寤生放下扶額的手,抬頭望向眼前的人,努力笑了笑:“突然睡不著……你今兒的事都做完了?”
胤禛蹙著眉淡淡“嗯”了一聲,隨即俯身將她打橫抱起,吩咐下人備水。
一身清爽的躺在床上,胤禛瞧了一眼睡在最裡邊的福惠:“這孩子最近幾日還做噩夢嗎?”
“偶爾會,但比起前段時間要好多了。”寤生輕輕摸了摸孩子的腦袋,胳膊就被某人塞進了被子裡。
“你最近可瘦了不少,明兒就把這小子讓奶嬤領著,別把你累壞了。”胤禛讓她枕著自己的胳膊,將她整個兒擁在懷裡。
寤生輕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