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實上,艾布納也曾問過小蕊,要不要入教?小蕊婉言謝絕了。艾布納性格溫和,不以為甚,這個事兒,就擱開了手。
但莊湯尼不同。他的性格,激切偏執,覺得教會對這個小姑娘有活命之恩,她卻不肯皈依天主,真正是豈有此理!
衝突就此展開。每次爭吵,莊湯尼總是一副咆哮帝的模樣,不但臉紅脖子粗,而且張牙舞爪,似乎隨時就要動手打人了。他身材魁梧,面目猙獰,不但粗言穢語,口水還屢屢噴到小蕊的頭髮上,叫小蕊既恐懼,又厭惡。
矛盾愈演愈烈,終於,莊湯尼發了狠,他聲稱,若小蕊還繼續受魔鬼的迷惑,他就要把小蕊關起來,向上帝懺悔,什麼時候想明白了,什麼時候放出來——一輩子想不明白,就一輩子關著!
以小蕊對莊湯尼的瞭解,這個傢伙,真乾的出這樣子的事情。她無暇細想,覷了一個空子,衝出了教堂。莊湯尼勃然大怒,拔足便追。一個姓文的通譯,阻攔不及,也慌忙自後趕了上來。
法源寺和“南堂”,都在宣武門附近,距離並不算遠。小蕊原本想著,進了法源寺,佛門淨地,莊湯尼總不能再強兇霸道。不想一奔進轎子衚衕,卻發現法源寺山門緊閉,竟不得其門而入。這個時候,莊湯尼和文通譯,已經一先一後趕到了。
*
白氏平靜地說道:“請問大師,這位小蕊姑娘,同貴教堂,簽了賣身契嗎?”
莊湯尼一愣,說道:“這個倒是沒有。”
“那麼,嗯,那個……‘勞動合同’呢?”
莊湯尼和文通譯,沒想到這位年輕的貴婦人,居然曉得“勞動合同”這回事,不禁都露出了訝異的神色。
幾位身披錦衣袈裟的中國大和尚,卻是一臉茫然。
“呃,這個,也沒有。”
“這麼說,小蕊姑娘就是‘自由身’了。”
頓了一頓,白氏繼續說道:“那麼,是留是去,去向何處,自然聽憑本人自便——小蕊姑娘,你自己的意思呢?”
小蕊哭道:“回夫人,他們那個教堂,我是打死也不回去了的!求夫人垂憐,留我在府上……做一個粗使丫頭——小蕊做牛做馬,報答夫人的大恩大德!”
白氏轉向莊湯尼:“小蕊姑娘的話,大師聽清楚了嗎?”
莊湯尼急了:“這……這實在太荒唐了!我不能同意!”
白氏淡淡一笑,說道:“大師是哪國人士?”
“我?我是法國人。”
“那好,若大師有什麼異議,請貴國公使館向我們的總理各國事務衙門辦交涉。或者,請貴國公使直接來找我們貝勒爺,也是可以的。”
莊湯尼和文通譯又是大大一愣。
原來,在華天主教會,直轄於羅馬教廷,並不歸西洋各國政府管理。不過,因為梵蒂岡在中國未設“機樞主教”,也沒有“辦事處”一類機構,所以,在華教會和中國政府、人民一切糾紛,暫時委託法國公使館代管。
這一層,白氏其實並不曉得。她以為莊湯尼是法國人,若和中國人有了糾紛,自然是法國公使出面交涉。但在莊湯尼和文通譯聽來,卻以為她在這方面“門兒清”,不由大為驚訝:這些事情,不少身居高位的中國官員還糊里糊塗著,她一個婦道人家,竟然一張嘴就“切中肯綮”?真正不得了!
“若貴我兩國朝廷,”白氏說,“都以為小蕊姑娘該回去貴教堂,我自然無話可說——不過,眼下我卻是要帶了她走的。”
莊湯尼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