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過徒然靡費兵餉,那又何必?
談完了江寧,又談剿捻,不過在這件事上,恭王的看法與關卓凡一致,認為不必有軒軍的參與,兵也是夠的,唯一感到可惜的是,用不上軒軍的水師。
“聽說你的炮艦在城北一響,江寧城中的長毛,皆盡膽寒!”恭王哈哈笑道,“可惜現在打捻匪,炮艦沒有用武之地。”
購買阿思本艦隊,是恭王拍的板,雖說最終不能完全成功,但留下的這兩隻船,在太湖一戰成名,算是把他的面子兜住了,因此極感得意。
“這都是多虧了王爺的英明!”關卓凡趁機道,“不過現在英國人的艦船,已經又進了一步。”
“哦?怎麼又進了一步?”
“最新的船,已經不用明輪,而用置於水下的螺旋槳。不但船行平穩得多,而且船速倍於以往。”
恭王生於皇城,長於皇城,除了熱河之外,從未離開過京城。雖然天性聰明,但螺旋槳這種東西,無論關卓凡怎樣講解,都覺難以想象,不過船速倍增這一項,總是聽得明白的。
“等咱們的洋務辦好了,自己也造他幾十條‘螺旋槳’出來!”
由此開始說洋務的事情。關卓凡的談鋒極健,完全不藏拙,把他在江蘇已開辦和擬開辦的諸多事務,一項一項,仔仔細細地跟恭王報告了一遍,除了工業園和自貿區略過不提,其他從鑄幣到廣方言館,無一遺漏。
恭王越聽眼睛越亮,其中的許多事,是他從前不曾想到的。唯有聽到廣方言館的時候,露出了痛心的神情來。
“嗐,這不就是同文館的路子?若是同文館的辦理,也能這樣順遂,那該有多好!”
“是,我聽許星叔說,總有些食古不化的人,在替王爺添麻煩。”
“還不就是倭仁那一班人?抱著祖宗成法來說事情,好像咱們什麼都不比洋人差,何必去學洋人那一套?”這是恭王煩惱的地方,說起來大搖其頭,“這班人說起事情來,都是言之鑿鑿,卻不知道萬事貴乎實踐。哼,有本事請他們來試試看!”
這當然是一句氣話。恭王的惱火,不獨是倭仁一直以來的態度,而且是起源於他最新的一道奏摺,認為同文館“招考天文算學生員,入館學習”的做法,甚為荒唐,請罷前議。而倭仁用的理由,則是以我中國之大,何患無才,即使是天文算學,也必有精其術者,隨便找幾個來就是了,何必向同文館中的洋人去學習?
“跟他們談大道理,空口說白話,那是永遠也辯不清的事。”關卓凡沉吟了片刻,笑道,“我替王爺設謀,倒是有一個辦法。”
“哦?說來聽聽!”恭王大感興趣。
“其實王爺已經說了,就是那句‘請他們來試試’。”
“嗯?”恭王聽出了味道,來勁了,“這話怎麼講?”
“既然說何患無才,那麼不妨下一道旨意,請他倭中堂保舉幾個精通天文算學的人才好了。他是講理學的人,講究誠心不欺,言必由衷,如果這一下保舉不出來,敢說於心無愧乎?旁的事想必也不好意思再說什麼了。”關卓凡說道,“要是這樣還不成,仍以為洋人的事情好辦得很,那乾脆像王爺所說的,請他老人家到總理衙門兼一個大臣,親自來辦就是了!”
這個辦法,聽上去匪夷所思,然而細細想一想,竟是毫無破綻。
“逸軒,真有你的!”恭王心花怒放之下,哈哈大笑,“原來就說你文武雙全,果然沒有看錯!”
“卓凡不敢當王爺的誇讚。”關卓凡恭恭敬敬地謙遜道。
“盡當得起了。”恭王感慨地說道。飯已經吃得差不多了,他掂起一片哈密瓜慢慢嚼著,要問他最關心的那件事了。
“逸軒,許庚身從上海回來跟我說,你要在江蘇練一支新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