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吻從懵懂莽撞到綿長深遠,兩個人也不知不覺推到了浴室裡。
後來發生的事,伊莎貝說是賈斯汀故意開啟了花灑,賈斯汀說是伊莎貝的腳勾到了龍頭,總之熱水從高空灑下來,一寸寸濕透身上衣服。
最後,情慾像被熱水淋透扒在面板上的濕衣服,讓人燥熱難耐。水汽蒸騰,呼和吸之間潮濕悶熱,他們只有去對方身上尋找氧氣。
花灑裝在天花板上,水流又大壓力又強。耳邊只有水流的聲音。兩人做在這一塊酣暢中。像在一個暴雨的深夜,不顧一切衝進黑色的海里,向洶湧捲來的海浪張開懷抱,交出全部的自己。
在一盪又一盪的浪潮裡,伊莎貝睜開被水模糊的眼睛,氤氳中看到賈斯汀蹙眉忍耐的表情和微微張開的嘴唇,水流順著下巴劃到喉結、胸前,聽到水聲裡他令她心悸的低沉喘息。看著他託著自己的手臂上盤結的血管,不受控制地低吟出他的名字:賈斯汀…
接著牽手迎上一個最高的浪頭,一起顫慄了很久。
大概過程太激烈又缺氧,完事後伊莎貝已經站不住。賈斯汀把她洗好擦乾淨,用浴巾包好抱到床上,讓她休息,自己才去洗。
等他一回來,伊莎貝伸出手要抱。他把浴巾一摘,像亞當摘掉最後那片樹葉,鑽進被子裡又把伊莎貝身上的樹葉摘掉。
伊甸園裡的人齊了,熄燈晚安。
在紐約的時候,伊莎貝經常做夢夢到回國。
但是途中千奇百怪的突發情況,沒有一次成功回來。有一次在夢中,她甚至像準備馬拉松的人,認真計算路線如何規劃、體力怎麼分配、糧草怎麼攜帶,才能遊過重洋,游回國內。
但是每次醒來,都是「夢裡已行萬里路,醒來卻還在床上」。
她就去讀弗洛伊德,他關於夢的理論裡有一條「補償」的說法,即現實中得不到的東西,人體出於一種自我保護,會在夢中滿足,給予補償。而那些無論用飛機火車輪船游泳都不成功的障礙,對映出她心裡嚴重的焦慮。
這天晚上,在伊甸園的世界裡,她又一次夢到回國。像高考過去很久還會從最後一道大題不會答的噩夢裡驚醒。
夢裡她像一個死了幾十遍的小人,遊戲再次重來,目的是回國。順利買了機票,可登機時發現飛機只有一個翅膀,她生氣和地勤理論。一下又去坐船,可是船底全是窟窿。接著戰爭開始了,二戰紀錄片中飛機投炸彈的畫面出現。對著黑煙籠罩的茫茫大洋,她哭啊哭,想到自己要永遠被困在這個大洲上了,賈斯汀還在另外一個大洲上,哭得更傷心了。
一下子驚醒,睜開眼突然反應不過來身在何處,哪一個大洲。只有心跳突突地,驚魂未定。
這時,身後伸過來一雙溫熱的臂膀,把她摟在懷裡。彷彿讀懂她的腦波一樣,燒熱的掌心輕拍著她冰涼的小臂說:「你在上海,不怕。」
她長舒一口氣。看到自己選的那塊窗簾,棕色天鵝絨。他不喜歡遮光窗簾,所以光透進來,在床上凝成一塊琥珀。
轉身鑽過去縮在他懷裡,看他濕漉漉的眼睛,貪戀每一塊溫熱的面板,不敢再睡著。
第74章 就像兩個人一起逛街試鞋子,拿不準的時候互相掌掌眼
這段時間難得得閒。
伊莎貝回望過去,好像她人生中那些曾經紛繁複雜的東西都在走向結束。
執念、恐懼、完美…那些邪惡的心魔再困不住誰。關上的、開啟的門後藏著什麼,都嚇不到他們了。
今年剛好是她來上海的第十一年。
十一年後,繞了一圈回到原地,又到了起點。比十一年前更兩手空空,全部家當只是一個揹包。什麼也沒帶來,什麼也沒有。
不過這種感覺還不賴。和剪了一頭短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