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莎貝心想真逗,打架還得倆人達成共識。
「最緊要,不能拿球桿,不能戴頭盔和手套,要打就直接用拳頭,最 old school。」
「然後呢?」這句可不是「搞定男人的三句萬能語」了。
「打啊!」
對面這男的在她說出這句話後,看傻子一樣看著兩眼放光的她。
她也有今天。
她被這句弄懵了。不是因為這人是香港人吧?是他太直球了吧?
「我當然知道是打啊!打到什麼程度住手啊?怎麼分勝負啊?」她急了。
他隨即反應過來,被自己和她的對話弄笑了。她也跟著笑起來。
兩個體面的成年人在馬路邊手舞足蹈「打啊!」「打到什麼程度啊!」
想到她是女生,書上也沒教過打架。笑完他解釋:「打到一方認輸或者起不來,就像拳擊或者柔道比賽裡那樣,看過嗎?或者雙方都停手為止。」
為了不再讓她問「然後呢?」這次他主動說:「然後—裁判會上場,給打架的人相應的判罰。」
「啊?不是說可以打架嗎?怎麼還要被罰?」
沒想到他字正腔圓地說出兩個古老的漢字:「規矩。這是規矩。想洩憤就要接受相應的懲罰,而且打架的過程中也要遵守規則,否則也有嚴格的判罰。」
「這是不是叫『食得鹹魚抵得渴』?」
「對喔!你懂廣東話?」
「嘿嘿,不懂。只是突然想起這句。」
「那你打過嗎?」她還沒從熱血冰球茬架情節出來。
「我嗎?我很慫的,沒打過。」
天很黑了,可花園裡有燈光裝點,像個水晶球。偶爾走過結伴散步的情侶,像在水晶球裡「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的那一對。
「好啦,我說很多了。給我講講你的故事吧。」他眼裡映著燈光。
「我之前那個問題你還沒回答。」
他的聲音被清冷的冬夜凍得脆生生的,「什麼?哦,為什麼回香港?」
她好奇地看著他。
其實關於回國這件事的原因,賈斯汀沒跟任何人說過,包括家人包括查爾斯。面對伊莎貝有些熱切的眼神,他試著組織語言,還原故事。
倫敦畢業之前,關於未來在哪發展賈斯汀和家人有過討論。
父親主張他留在倫敦,原因有三:賈斯汀本科和研究生的專業分別是金融和商科,在倫敦都有十分不錯的前景。其二,倫敦是他家族生活的一部分,早在爺爺輩便已購置家族資產。如今家庭成員兩地飛,賈斯汀留在倫敦長住,既方便又不會孤單。其三,從小在倫敦求學長大,他沒有絲毫不適,應早已習慣國外生活。冒然回到香港,只怕會水土不服。
賈斯汀對第三條最不以為然。 從 12 歲來到英國念書以來,十幾年,他其實一直是這英倫世界的流浪者。
他語言是沒有任何問題,甚至連心裡數數字也是 enty、enty one;他是出門開著倫敦牌照的車子,隔壁住著倫敦的 old oney老錢,家族富了三代以上的人;外表上,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他氣質越來越像電視裡那種亞裔二代移民;和同學、隊友混在一起時,他是因出色的滑跑和精準射門人稱 wasp(黃蜂)的 97 號;香港人思想裡也確實有英國深刻的烙印。
可越是這樣,他越發覺自己的系統中有另一種文化。他會說粵語普通話,看到繁體中文漢字有遙遠的親切感,看到 ho 中國城的飯館會覺得是嫁接怪物。在學校裡,他接觸到了中國臺灣、中國大陸的同學,也能感覺到共鳴。
不關乎顧影自憐,妄自菲薄。只因為香港是他的家。
這些是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