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這怪不了其他人。
一年前,不顧父親反對從倫敦回到久違的香港。住在父母家,公司下午茶點也有了港式點心,對他來說是窩心的。只是,香港突然顯得那麼小,那麼擠,那麼吵雜。在社恐聚集地倫敦生活許久的他一下子不習慣了,處處「rry」顯得自己很不合時宜。
「開會。」頭兒一進來就招呼道。
頭兒文森特安排工作,說明天要去內地出差,接一家美資企業的 case。問誰自願加入?組裡幾個人面面相覷,他們都是「老港」,不太願意去內地出差。
只有賈斯汀舉手示意:「文森,我 。」
文森特雙手撐在桌上站著,看著他點點頭。心想,還是小朋友好帶,雖然嫩了點,眼下也只有他頂上了。
面試時,他打量眼前的年輕人,相貌出眾,衣著得體,透出老牌資本主義教育出的矜貴。不像其他 22、3 歲毛頭小子般邋遢稚嫩,是合大公司眼緣的那種有範兒正、上得了檯面的款式。
「平時愛做什麼?」他喜歡問面試者一些和工作無關的問題。
「對各種運動略懂一二,需要時幫家裡打理財務瑣事。」
文森特和他握手,表示歡迎。
「老港」同事們對賈斯汀的反應無動於衷,或者心裡輕蔑道「後生仔」,誰知道呢。
賈斯汀心裡明白,內地的發展蓬勃,他們的很多業務都依靠著內地的支援,那裡是一片廣闊天地。
他想借這樣的機會,窺一窺那個「對岸」。
如果說職場人賈斯汀和以前的賈斯汀有什麼區別,便是他變勇。雖然還沒有明確知道自己想要什麼,可模模糊糊中的每次直覺提示,他都盡力抓住,不想錯過,想看看機會和命運能帶他到哪裡。
十幾年前被送出國時,或許他還年少,不可抗拒父母之命。但之後的人生,該怎麼走,他不想再假以人手。
站在辦公室窗前,他將眼神從中環擁擠的車水馬龍,抬高轉移到了遠處空茫的天空。
「喂,查爾斯,今晚使唔使開 ot?(今晚加班嗎?)」
「應該唔使。點啊?(應該不用,怎麼了?)」
「一起宵夜。」
「吼啊。」
香港真正的顏色,出現在入夜後。
鱗次節比的高樓被燈火照的通透,維港水面燈影瑟瑟,從太平山頂看下來,像科幻電影裡一座冷色調燈光之城。
但城市細微褶皺裡的小巷,又是七彩霓虹,燈火闌珊。
他們約在一間破舊的鋪子,牆上掛滿了老闆和來光顧的港星的合照。
賈斯汀要了雲吞麵,查爾斯要了生滾粥,又點了一份牛腩,每人一杯凍檸茶。兩個大男生輕車熟路把自己折進窄小的位置。
「你怎麼又不回家吃飯?」查爾斯把包取下。
「耽誤你約會了?」賈斯汀不答反問。
「我倒怕自己耽誤了你約會。約瑟芬娜聯絡你沒?」
「誰?」
「約瑟芬娜,十幾歲時,你離開香港,為你傷心哭到長了顆淚痣那位。」
「沒有,她找你了?」
「從知道我們回國,找我八百回了。我沒辦法,出賣了你。」
「不夠義氣啊你。」
「我為你好啊,約瑟芬娜梁,城裡有名的美麗小姐,她老豆又是特首眼前的紅人,對你老豆有好處。你怎麼就看不上?」
賈斯汀差點說,我老豆都沒這樣安排我,想想這樣便宜了他,就故意說:「我更喜歡老豆是大學教授的。」
查爾斯有個在香港中文大學做教授的老豆。
「呵,那當時在倫敦,我肯定不讓你回來。住在肯辛頓,你養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