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自個身上半日,這才滿心不樂意地和衣在這清淺的玉液中清洗著自個。
一雙小手費力地探進溼漉漉的衣衫內,橫七豎八地在肌膚之上搓揉著,一面回過腦袋,斜睨了長階上的那些人一眼。小臉上自是繃得再正經不過,生怕叫這些人瞧出我此番刻意的顧忌。
不過才洗了片刻,頭頂之上的長空陡然間劃過一道電閃,隨之,是轟隆隆的雷鳴,夾帶著疾風,將左右的花樹拂得不住搖晃。
乍起的勁風,鼓起了採和仙娥的衣裙,柔軟的髮絲也叫那些風吹得滿臉都是。只見她立在那些仙娥跟前,抬頭只朝遠處的太霄宮望去,一張素顏上,俱是再分明不過的慌亂之意。
我幾下剝了身上的累贅,一把攥過她一早放在池邊的新衣,顧不得細瞧,就胡亂套在身上。一面低頭坐在最後一級臺階上,一面低頭變著我的人足。
也不管所變之物的大小長短,掉頭就往太霄宮的甬道處衝去。
身下的移步之痛,火燒火燎般,其實青痕每走一步,都宛如被人生生切開細細的肌膚呢。一溜小跑,隔了老遠去,就已經瞧見太霄宮前的雲端之上,果真密密麻麻正跪了數不清的人影呢。
有一些,青痕分明認得,那些大大小小的仙家,即便化成灰,青痕都認得他們呢。
一個個,低頭跪在那道透明的結界前,滿臉的肅穆,倒好像是在視死若歸一般。
高聳入雲的長階盡頭,他果真也已換下了衣衫呢,一身的玄色華服,寬袍廣袖,在風中鼓鼓飛舞,深不見底的眼眸內,只有淺淡之至的平淡與尋常。
傲然玉立在太霄宮前,並未回頭看我一眼,只看著面前那些人,向身下的冥將問道:“一共多少人?”
“稟帝尊,算上方才斃命的,一共二千八百九十一人。”
“好。既然他們找死,就送他們上路。”
“是。”
“帝尊。”
“嗯?”
“屬下方才瞧見……東海龍王敖廣好像也在其列。”
“哦?”
我頓時一個激靈,支起脖頸,仰頭一眨不眨地瞧著他的反應。
他正在笑呢,低頭朝著足下的黑衣冥將冷笑道:“怎麼,是不是還要我再下一次諭令?”
那位神將即刻失色,弓身再拜道:“禹非遵命。”
我踮起一雙腿足,握緊自個小小的手心,只管探頭探腦地往雲霧繚繞的雲梯下張望著。腦後,卻憑空起了一道不高不低的重聲。
“帝尊有諭,命莫顏即刻帶青痕出天門!”
可是我還沒瞧見白水呢。
只見莫顏神將黑著一張面龐,手臂不過輕抬了下,數道金光燦燦的捆仙索就已自他的指尖揮出,頃刻間將我從頭到腳捆了個結結實實。
天上,陡然間又響起了數聲炸雷,凌厲至極的狂風中,有萬丈金光一齊自那些黑衣冥將們的面前筆直劈向雲端上。
慘呼聲,尖叫聲,不絕於耳,一個又一個高矮胖瘦不齊的身影,筆直自那道灰暗的雲線上栽下,再灰飛煙滅。
莫顏冷聲道:“青痕最好閉上眼睛。”
還未等我應聲,只覺眼前一黑,眼前的景緻已然變成了急促掠過的浮雲。耳畔,俱是凜冽的風聲,而我的整副身子已經叫那些冥將們用仙索縛住,隨在莫顏身後急急往下界墮去。
天上,雲捲雲舒,飛越過山川,人煙。青痕不用睜開眼睫,都已經覺出身下的筋斗雲必定離他此刻所在之處愈來愈遠,愈行愈遠。
開闢鴻蒙,二分天地,始為三界。
妖為下,人居中,仙為上。
人妖殊途,天人永隔。
貴賤有別,尊卑有分。
天有則,地有法,所謂法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