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著的火靜止線上頭半寸之外。
好一會兒沒等到動靜的巖松鼠誠惶誠恐地掀起一線眼皮。
目之所及是重久居高臨下,眸帶威脅的眼神,他身材甚是魁梧,巨山般矗立在跟前,無形中透出壓抑的氣勢。
如此場面,一時竟不知哪邊才是壞人。
二表哥一臉匪氣地開口:「帶路。」
亥初三刻,按理應是到了就寢的時間,然而重久還是執意要登門打擾。
從行裹角街茶坊的斜對面,民巷內種滿旺盛的榆林,巖松鼠在背後兩重威壓的逼迫下,忍辱負重地敲上了其中一間宅院的門。
那屋裡果然亮起燈,很快,嬌柔酥媚的一個聲音由遠及近地飄過來。
「來了——誰呀?」
小椿與溫蕙各自從兩隻狼妖的身後好奇地探出頭。
樸質的木門甫一拉開,融盡了凡間世俗氣的微薄之光便淺淺地投在檻外。
這是個容貌精緻的美婦人,墨色輕澤,烏髮松挽,眉目裡有成熟女人的風韻又不失溫婉。
肩頭搭著件小斗篷,舉手投足的姿態慵懶爾雅,卓越動人。
她一眼見到來者,先是喚了聲「饅頭」,而後目光落到旁邊氣勢洶洶的不速之客上,欣喜的神色顯然一收,「你們……」
小椿偷偷扯了扯嬴舟的衣袖,他於是很順從地放低了身形,將耳朵湊過去。
小椿:「你小姨?」
長得還挺漂亮呢,不愧是狼族正統血脈。
他也想知道。
嬴舟搖搖頭,轉而去瞅重久。
二表哥面色凝重,斜飛入鬢的劍眉深蹙成褶,深邃的狼眼近乎冷峭地注視著的對方的五官。
然後,失望地吐出一口氣來。
婦人捱到那隻耗子耳邊,諱莫如深地問:「這幾位是誰呀?」
得,看樣子沒找對。
方方正正的一進院落收拾得整齊乾淨,房間雖不少,住的卻只他二人。
儘管撲了一場空,這兩口子倒十分熱情,重久原想幾句話就告辭離開,硬是給招呼進來小坐片刻。
男人張羅著煮水烹茶,女人又去廚房炒了些花生米,來給他們過過嘴癮。
「今年剛置辦的明前龍井,味道清,適合你們姑娘喝。」那丈夫一身讀書人打扮,麻利地給眾人倒茶,「來,都嘗嘗,都嘗嘗——」
他倆不似別的妖,言語疏離客套,反而出奇的和善殷勤。
「唉呀,除了饅頭,我們搬來開封后,諸位還是第二個上門與我夫婦倆搭話的精怪呢。」
小椿啜了口茶,放下杯子,「我能冒昧地問一問,尊夫人是什麼妖嗎?」
「啊?我媳婦兒不是妖啊。」男子大咧咧地撓頭笑,「我才是。」
「不瞞你們說,我是隻山雞。」
嬴舟:「……」
重久與他同時森冷地側頭盯著一旁喝水的松鼠精。
後者險些給嗆得英年早亡,迷茫地探著兩位大佬的口風:「大、大王們,小人有哪裡不是嗎?」
說完便重重捱了一記腦袋瓜。
重久:「蠢貨,我要尋的是女妖和男人,不是男妖和女人!」
「啊,這……」
巖松鼠捂著頭,此刻才想起來自己根本就忘記了細問,趕緊求生欲極強地瘋狂鞠躬。
「請、請再給我一次將功補過的機會!」
這邊捱打的和胖揍的吵得正熱鬧。
大山雞好像渾不在乎他們的來意,還挺赧然地抓著耳根,不住地招呼眾人吃茶點,頗為好脾氣的模樣。
小椿靜靜地端詳著他與自己夫人相處的言談舉止,無端冒出前些日在勾欄瓦肆聽的志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