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厚起臉皮,「現在有點小精神,嘿嘿。」
他歪頭無奈地睨她,敷衍地附和:「嘿嘿。」
小椿打完了滾,興致勃勃地抱著被衾,突發奇想,「嬴舟,我們來夜談吧?」
「以前聽白玉京講,在人界若是好些人住在一個屋裡,到了晚上就會有夜聊的習俗,特別有趣,一聊能聊到天亮呢。他們管這叫做『促膝長談』。」
後者眼角不自覺地抽了抽,「習俗,有是有……」
不過那是女孩子玩的吧?
小椿顯然無視了後半句的轉折:「來啊來啊,我們也來。」
「……」
他頭疼地嘆了口氣,瞧她情緒高漲,一時半會兒八成是睡不著了。
沒辦法,嬴舟只得配合地問道:「你從前不睡床,那在白於山,怎麼過夜的?」
「睡在樹葉上。」小椿理所當然道,「晚上困了就把自己變成米粒般大小,往葉子間一躺,四周的枝葉都能拉過來,遮得密不透風,像個小盒子,格外有安全感……改天也讓你體會體會。」
他呵呵一笑,敬謝不敏:「謝了,我想我暫時沒那個打算。」
「嬴舟你呢?」她有來有回,「你小時候是不是就睡這樣的軟床長大的?」
「……差不多吧。」
他背靠著床沿,目光投向繁星滿天的夜空,「我生於犬族,幼年大部分的時光都在炎山度過。
「許是與人族親密,犬族的日子過得很精細,狐狸毛皮鋪成的軟墊,被褥裡塞有鴨絨。冬日掛灰鼠帳子,夏日掛紗帳。夜裡若寒涼多風,我娘還會偷偷進來,給我蓋被子。」
聽到此處,躺在床上的人靜默一陣,輕輕道:「真好。你還有爹孃呢……」
如嬴舟這般由精怪所生的妖,與小椿又有不同。
他們天生便繼承了父母血脈裡的靈氣,不必苦苦修煉就已開了靈智,有了人身。
倘若父輩的修為強大,更是生來就有霸道的妖力,在許多同族的眼中,算是十足十的天之驕子。
「是啊。」他微不可聞地吐出一口氣,竟承認得有幾分懷唸的意味,「小時候真好。」
「自己什麼都不懂,也不必懂,每日就仗著有父親撐腰,有娘親疼愛,一天天的,怎麼過都行。
「我那時候很貪玩的,甚至可以不去修煉,混吃等死,哪怕到了五百年,以我爹的妖力也完全能夠替我擋雷劫。」
小椿聞之覺得熟悉,打了個響指,「我知道,這種是不是就叫『紈絝子弟』?」
「嗯。你也可以說是繡花草包。」他承認得很坦然,話鋒卻驀地一轉。
「可惜,後來就不好了。」
嬴舟屈起一條腿,撥弄著褲子上的褶皺,「父親陣亡之後,娘沒幾年也跟著病逝。那大概是……在我二十來歲的年紀吧。」
對於妖而言,還是個垂髫稚童。
而蒼狗與灰狼這樣的妖中大族,年年皆會有領地之爭,強敵挑釁,族裡的戰士乃至妖王戰死換代,都是十分常見之事。
「爹從前是犬族的首領,他在位時我不曾感覺到什麼異樣,等他死後才發現,原來自己的身份在族中這麼不受待見……」
他說著自嘲地笑笑,「想來也是。」
「狼犬自古勢如水火,爭鬥不休,我一個混了別族血液的外人……大家不愛搭理我,實數情理之中。」
更別說他的妖力還時常不穩。
狼沒狼樣,犬沒犬相。
真是兩邊都討不到好。
「娘去世當天,狼族那邊就來人將我接去了北號山,在那之後很長一段時間,我便是狼族住一陣子,犬族住一陣子……
「族中的長輩還好,哪怕有微詞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