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相求
對這位年輕的日本親王,秦堪心裡還是頗覺歉疚的。
連秦堪自己都不得不承認,其實日本人沒招他沒惹他,不僅如此,反而對他恭順有禮,無論態度還是禮儀都無可挑剔,典型的弱國藩屬禮敬天朝泱泱上國的做派,而秦堪的做法確實有些過分了,他將上世的仇恨轉嫁到了這一世,而那些仇恨在這一世根本未曾發生過。
既然覺得錯了就改正,秦堪有蠻不講理的時候,但不會一直蠻不講理,既然日本親王沒做錯事,秦堪當然不會再無緣無故針對他。
道理是這麼說,心裡還是微微有些彆扭,敷衍似的拱拱手,朝年輕的知仁親王擠了個笑容,算是對昨日的事情道歉過了,至於親王殿下有沒有從他的笑容裡看出歉意秦堪就管不著了,既然是天朝上國,總得要有天朝上國的姿態。
周經今天陪同知仁親王上門來就是一個潤滑劑的作用,見前堂內大家都不說話,周經清咳兩聲開始打起了圓場。
“秦公爺,昨日日本國知仁親王來禮部衙門,他說,說……”周經貌似昏花的老眼眨了眨,很快決定了自己的立場,繼續道:“說他昨日代表日本天皇拜訪公爺,卻因藩蠻化外之國不通我天朝禮儀所以得罪了公爺,所以親王殿下誠惶誠恐找到了禮部衙門,請下官前來為他分說一二,還請公爺瞧在禮部張尚書的面上與親王殿下化干戈為玉帛……”
話音剛落,能聽懂漢話的知仁親王一怔。接著白淨的面孔迅速漲紅,憤憤地盯著周經,兩隻鼻孔不停地張縮跟爾康似的。
連秦堪都對周經這番話感到意外,老臉一紅開始哼哼啊啊。
果然是官字兩張口,怎麼說都由他,明明是一件巧取豪奪的事,在周經嘴裡打個轉兒說出來,卻變成了日本人不通禮數得罪了秦堪。
深知官場黑暗的秦公爺此刻都忍不住為日本親王憋屈得慌,這大明的官兒未免太黑了……
頭一次見識到天朝上國黑暗的知仁親王顯然很不適應,到底年紀太輕。喜怒皆形於色。根本無法掩飾,漲紅了臉坐在椅子上運了半天氣,想發怒又不敢,想隱忍又覺憋屈。
秦堪饒有興味地瞧著親王殿下玩變臉。目光微轉。恰與周經的目光相遇。周經嘴角一勾,端起茶盞兒沉默著品了起來,老頭兒的養氣功夫顯然比知仁親王高了不知多少等級。一番顛倒黑白的話說完臉不紅心不跳氣不喘,半眯著眼睛咂咂有聲,彷彿在品位茶水中的無上韻味,一副馬上得道昇仙的縹緲表情。
周經能平平安安活到七十歲自然不是傻子,日本使團進京朝貢雖說是國朝盛事,但日本畢竟只是蠻夷藩國,他不可能為了一個八竿子打不著的日本王子去得罪當朝炙手可熱的國公,是個正常人都知道該站哪邊了。
不知心裡掙扎了多久,知仁親王終於決定忍下這口氣,他沒忘記此次大明國之行是帶著日本皇室使命的,為了這個使命,皇室可以隱忍一切,甚至犧牲一切。
“寧國公閣下,昨日是我太孟浪,化外藩國不知禮數,冒犯了閣下您,請您接受我最誠懇的道歉!”
說完知仁親王忽然站起身,面朝秦堪重重跪下,狠狠磕了三個響頭。
秦堪原本想打個哈哈把這樁缺德事揭過去,跟後世的日本教科書似的既不承認也不道歉,不過既然知仁親王忍辱負重把責任攬在自己身上,秦堪當然也不反對。
“親王殿下客氣了,好吧,你的禮物我已收下,嗯,你的道歉我也收下了,咱們兩清便是,以後再也不要拿那些破爛……不,那些厚禮來腐蝕本國公了,切記切記。”秦堪皮笑肉不笑地應付兩句後,忽然端起茶盞象徵式地喝了一口,然後站起身拂了拂蟒袍下襬,竟是一副送客的架勢。
知仁親王見狀急了,他千辛萬苦忍氣吞聲,又是跪拜又是送禮,搞出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