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正好有機會談。
她側眼看向謝行川,“你是怎麼看我的”幾個字呼之欲出,然而被他盯著,這話就莫名顯得有些僵硬,她轉念,決定自己先說一說,最近對他的看法。
也許這樣就能順利地,雙方對彼此開啟了吧。
想了想,她聲音放輕了些:“去紐西蘭之前,跟你的旅行,除了和鍾怡他們一起,好像就只有婚後那一次度假了。”
話一出口她也驚訝,自己似乎沒用過這樣的語氣和他說話,目光又落遠了些:“那時候只覺得,其實不瞭解你,也不想了解你。”
“但是回來之後,發現你其實也有挺多優點的,我以前一直覺得你是那種事
事都得讓人捧著、照顧著的小少爺,但其實,很多事你一個人也能行——”
車外雷聲轟隆,大雨傾盆,他想起她每一次拒絕別人都會用這樣的方式,大概褒揚過,會顯得結果沒那麼鋒利。
無端地,記起高三那年,江蒙給他寄來張門票,說簡桃在禮堂有表演,要不要來看。
一千多公里,幾小時的車程,他用了最快的速度還是沒有趕上,抵達時她早已演完,站在場外吃鍾怡遞來的烤紅薯,咬了滿滿一口,被燙到前仰後合,最後眼尾都是淚痕,在雪地裡追著鍾怡打。
被她在腳底踩碎的雪聲,他此刻彷彿仍能聽得清晰。
她那天穿著厚重的麵包服,裡面就是表演時的芭蕾裙,可惜即使他以餘光掃過千千萬萬遍,那個隆冬,她也沒有拉下過一次拉鍊。
他也沒有見過哪怕一秒鐘,穿著舞裙的,十七歲的少女。
總有遺憾如影隨形,結束後的燒烤店裡,江蒙和鍾怡問起他的近況,學校如何,感覺怎麼樣,只有她裹得像個棕熊,就坐在他對面,手裡拿了串烤肉,聲色鎮定地看了他一眼,然後說:“怎麼瘦了這麼多。”
後來不知又聊了什麼,她和鍾怡又笑起來,重複至熟練的餘光裡,燈火模糊成光暈。
他只是那一瞬突然在想。
如果不能上同一所大學,以他們微弱的緣分,這輩子,應該不會再見了。
他想見,所以去見了。
如同這些年他所有貪念都是有關於她,他也去要了。
唯獨此刻。
終於此刻。
她說著他如此熟悉的開場白,最後一絲妄圖維穩的決心轟然碎裂,搖搖晃晃的所有慾念如同瓶中水,於這一刻傾瀉而出。
既然怎樣都是結局——
他終於開口。
“我也不是什麼都行。”
簡桃怔住。
雨勢狂驟如同末日已至,蓄積的水潭中世界顛倒,高傲筆直的棕櫚低下自己的頭顱,垂落下樹冠上的枝葉,彷彿獻祭最脆弱的心臟。
她聽見他說。
“簡桃,我沒你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