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無力的搖頭,安靜的跪著。
“你想怎麼樣?”
“我想去見他最後一面。”
胤禛僵住,萬萬沒想到恪寧敢這麼說。他站定許久,忽然陰陽怪氣道:“舍不掉啊,如此情深,真讓人慨嘆!只可惜——你們這輩子沒緣!”
恪寧苦笑:“你怎麼還不明白呢?你們做不了兄弟,我們卻還是至親骨肉。我們自年少時一起長大,猶如親兄妹。你可以不讓我去,你還能不讓我為他哀哭一場麼?人這一生,誰無一死。他一旦西去,死了死了,就全了結了。你還有什麼忌憚的?”
胤禛冷冷逼視著她,一動不動。
“就算我不去吧,你能把他從我心裡挖掉麼?”恪寧接著又問一句。
“他,烙在你心裡了?”胤禛一字一頓的問。
“從前的人與事,無一不在我心裡。總有一天我會忘記,到那時,這個世上就沒有我了。”恪寧說著,給胤禛磕了個頭。
胤禛低下身子,伸出一隻手死死捏住恪寧的下巴,恨恨道:“你以為有一天你死了,我就會忘了你?你以為你到了下輩子,就可以丟開我麼?我會永生永世記住你,你永遠不能離開我!”說著他一甩手,將恪寧推到一邊,自己大步流星的走了。
恪寧就這麼跪著,也不知道已過了多久。水榭外蓮花池內,滴滴答答,雨珠兒落下來,在水面上畫出許多圈,一個個散了。終於聽到有人過來,恪寧都不知是誰把自己攙起來,只聽到有旨意,給她備了車馬,出園子去。
胤禩府邸已是人去樓空斷井殘垣,荒草蒿子長了快有一人高。恪寧下了馬車,在垂花門外竟撞上一隻來此處覓食的野狗。隱約看見些侍衛守著,但沒看有什麼下人,更沒有郎中。
正房裡,只有一個僕婦蹲在地上拿個破蒲扇扇那小煤爐子,爐子上的小砂鍋裡熬著藥。那女人蓬頭垢面,熱的滿臉淌汗。見恪寧來,像是久未見人氣一樣,傻愣愣凝視著她。
恪寧大老遠看見她,只是看不真切,離近了仔細一瞧,這女人瘦的像一段枯樹枝,眉眼都走型了,竟是麗姬。
“你來做什麼?”麗姬啞著嗓子,陰沉沉道:“來看笑話的麼?”
“我來瞧瞧八叔!”恪寧見她這般模樣,已然料到胤禩是個什麼光景了。
麗姬用袖子一抹鼻子冷笑道“什麼八叔,你不是來看阿其那的麼?”她用手一指裡屋,自己仍低下頭對著那爐子裡的火。
裡屋黑洞洞的,有股子湯藥混著血腥氣的味道,直衝鼻子。恪寧在門口躊躇著,不敢進去。卻聽見麗姬在那裡揩鼻子帶著哭腔道:“去吧,再不看看人就沒了。他念了你一輩子,你都不敢瞧瞧他要死了是個什麼樣兒麼?”
恪寧再也禁不住,幾步奔到床邊。但見一床薄胎被子上面血跡斑斑,有的已變成了淡褐色。胤禩蜷縮在裡面,滿頭滿臉都是汗,還喃喃的像是說夢話。恪寧招手讓跟著來的茉兒把自己收拾的一床薄被褥拿來,又讓他們都出去。她自己也虛弱,翻不動胤禩的身子,又怕用力太猛,驚醒他。費了大半天勁兒,好不容易都換過來。她已是累的喘吁吁,又擰了溼毛巾把子,一點點給他擦臉,擦身子。邊擦,淚水早模糊了眼睛,噼裡啪啦斷線的珠子一樣。她什麼也不管了,把他貼身衣裳都換過。這才停下來,一邊喘氣,一邊看著他掉淚,咬著嘴唇憋著不敢哭出聲來。
忽然胤禩似是醒了,眼珠子動了動,呼吸急促,嘴巴顫抖著胡亂說起話來。恪寧忙貼近了聽他說什麼,但卻只聽見他滿嘴裡唸叨著“額娘,額娘”。他念一聲:“額娘”,恪寧的心就像被剮了一片下去一樣的鑽著疼。
“胤禩啊,胤禩你醒了麼?是不是做夢啊!你醒來看我一眼,我是恪寧啊!你看看我,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她趴在他身邊輕輕拍他,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