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於是性格再次生了變化。但是她越是往下看,就越是心涼。假如說從前的皇后,還隱約帶著那麼一點兒軟弱和溫柔,那麼重新醒過來的皇后,便唯有四個字可以形容:殺伐果決。
真真正正的殺伐果決,容不得半點置疑的聲音。
甚至已經,甚至已經有些剛愎自用了。
這種性情的皇后,太平只在一個人身上看到過,那便是未來的武皇。
她心裡隱隱有了些不好的猜測,但是又不敢去細想。太宗皇帝就在跟前看著她,但凡她有一絲一毫的表情變化,太宗皇帝都會全數看在眼裡。他們兩個一個是她的母親,另一個是她的祖父,她誰都不願意偏頗,但又變得更加為難了。
她將那捲文書輕輕擱在案几上,又輕聲道:“戰事已結束了。”
太宗皇帝持著另一卷文書在看。聽見太平此言,便抬頭瞥了她一眼:“哦?”
太平定了定神,才續道:“您……要回長安麼?”
太宗皇帝將文書擱在案几上,仔仔細細地打量太平片刻,才續道:“不急。”他用食指輕輕點著那份文書,言道:“這裡還有些後續事宜要處置,我不欲這樣快回到長安。況且剛剛兵部送來了一封信函,九郎親自下旨,要擢升我的官位。”他似乎笑了一下,道,“這樣似乎更好,公主以為呢?”
太平激靈靈地打了一冷戰。
太宗皇帝陛下望著這位公主,忽然笑了:“看樣子你已經想到了。”
他在這裡會過得更加自由。而且因為皇帝已經見過他的本事的緣故,他完全可以在這裡做一個普通平常的郡王之子,然後一路升遷,直到自己手裡握住了一些籌碼,再回去見見那位天后。
當初他乍見到天后之時,反應太過急躁了。幾乎被怒火控制了大半的情緒。
而且在那時,他低估了那位天后,也過分高估了他自己。
因此現在他需要在西域好好想一想,也讓那位皇后好好想一想。
至於“性情大變”?……
太宗陛下以指按住那封文書,續道:“還有一事我需得對你言明。我的事情,你需得對你母親隱瞞下來。你不知道朕的身分,亦不知道朕為何要來到這裡。你與朕在這裡碰面,不過是個巧合罷了。和上次一樣的巧合。”
他說出這番話的時候,眼裡隱隱帶著些莫名的情緒。
太平心底微微一顫,繼而垂下頭去,低聲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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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裡去往長安城,不過是兩月有餘。
要是快馬加鞭,晝夜兼程,或許幾日便可趕到了。
太平不曾快馬加鞭,她一路慢慢地走回長安城,一面琢磨著太宗皇帝所謂的“後續事宜”,越是琢磨,便越是感到心驚。太宗陛下是唯一一個知道她活過三世的人,剛剛又說了那些怪異的話,實在是容不得她不多想。
她一直想到了長安城,想到了大明宮裡,都沒有真正地想清楚。
而且,她非但沒有想清楚,反倒還越想越亂了。
大明宮裡已經比從前冷寂了許多。大約是因為皇帝沉迷於煉丹,這半年多以來一直都留在行宮裡,還將半宮的太監宮女都帶走了的緣故。她的阿孃仍舊像從前那樣,日日替代皇帝處理政務,而且還擢升了好些官員。但不知是否是錯覺,她感覺阿孃的手段比從前更加老辣了。
太平回到宣政殿裡,老老實實地給皇后道了個歉。
這回她偷偷跑到西域去,恐怕又惹阿孃再次心煩了。
她的皇后阿孃淡漠地瞥過來一眼,目光裡隱隱帶著鋒利和狠絕之意。
僅僅只有一眼,太平心裡便忽地涼了半截。
阿孃她……回來了。
當日她看到那封文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