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輝見她斜睨著自己,似笑非笑,因鐵頭功是她間接傳授的,有點羞慚,轉頭見唐馨拿著林之若的玉佩把玩,搭訕道:“看什麼呢?”
唐馨把玉佩舉起來。程輝見其形狀近於橢圓,呈半透明的淡黃色,裡面有深色的紋路,被燈光一照,有如風煙卷湧,又似雲霧流動,問道:“這是什麼玩意,哪裡來的?”
唐馨也道:“之若,以前沒看你戴過,是新買的嗎?”
林之若笑道:“這是我和傅青綸在早市淘的,其實就是好看點的石頭,十五塊錢一個,還負責給刻字呢。”
程輝拿過來仔細一看,一角果然刻著兩個小小的篆字,向傅青綸道:“你不是也有一個麼?拿出來看看。”
傅青綸果然放下筷子,從脖子上解下一個玉佩,遞給程輝。大家看時,大小和林之若的彷彿,卻是深碧的顏色,裡面有縱向的白色細線,彷彿大雨墜落雲層,又似流星劃過天際。一角也刻著兩個篆字。
程輝拿著兩塊玉佩翻來覆去看了半天,喃喃讀道:“歸雲,過客,歸雲過客?過客歸雲?”
林之若笑道:“不能連在一起讀的。他是歸雲,我是過客。”
唐馨道:“過客我明白,那個綠色帶白線的,為什麼叫歸雲呢?”
傅青綸溫和地回答:“你看那白線像不像雨點?雨點,就是迴歸大地的雲朵。”
程輝皺眉道:“你們這樣酸溜溜的人,起的名字也酸溜溜的。”
林之若道:“你倒是給起個甜蜜蜜的?”
程輝道:“這個容易,黃的叫金風,綠的叫玉露。”
呵,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唐馨怔了怔,一雙大眼睛望向傅青綸。傅青綸也楞了一下,眼光卻不由自主地投向林之若。
林之若剛剛抽空吞了一個餃子,拿餐巾紙抹了抹嘴,笑嘻嘻地道:“真不吉利!一年才見一次,相見爭如不見。還不如叫行雲,流水,天上地下,兩不相逢,多麼乾淨自在。”
孟繁星痴痴地看著她。程輝說她心狠。她的心真是狠呢,那樣美麗的句子,那樣哀傷的句子,別人怎麼也記不住,就算記住了也說不出來,她偏偏都記得住,也說得出,卻又偏偏說得那麼輕描淡寫,那麼漠不關心。
看到傅青綸微微皺起的眉頭,他對這個男孩許久以來的嫉妒,忽然就煙消雲散了,甚至隱隱湧上一絲同情。
真的,在不在身邊,有什麼關係呢?
他愛的女孩,是清風,是流水。風會吹著浮雲飛舞,水會載著落花飄零。可是那雲兒,能纏繞住那清風麼?那花兒,能感動那流水麼?
自古以來,多情長為無情苦。
曾經多麼恨她的這一份無情,可是,也幸虧了她的這一份無情。
多麼幸運,漫天紅花墜落,她偏偏視而不見,只是含笑走向自己。
想起江邊的大柳樹下,她微微仰著頭,說“你對我的好意,我都清楚”,說“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訴你,我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這麼渴望親近一個人”,那時候暮色四合,她白衣勝雪,與眼前人,原是一樣的眉目,一樣的風姿。
林之若目光一轉,落到孟繁星身上,見他端著空碗出神,夾了一個餃子放進他碗裡,衝他一笑,拿筷子在空中比劃了一個夾的動作。
孟繁星下意識地夾起碗中的餃子,送進嘴裡。餃子已經放了好一會兒,但依然溫熱,咬一口,濃香中混著幾分酸意,恰好解了肉的油膩,正是她最愛的酸菜餡。
外面雪花紛紛揚揚,把整個世界,染成一片純白。
老人說,大雪兆豐年。看來今年年景很好呢,他情不自禁地,就跟著微笑起來。
勝卻人間痴無數
次日中午,林之若才回到家。剛轉過樓梯,便看到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