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眼睛,說道。
許久之後,久到他自己都覺得有些冷的時候,他聽見凌奕說:“你……你是被人欺負了吧?”
抬起頭,驚異地看著那三歲孩童的臉上揚起得意的笑容,他又說:“你跟著我吧,跟著我就沒人敢欺負你了!”
第二天,凌奕便向主母開口要了他當貼身內監。這一跟,便是六年,這六年裡,他看到他的主子,如何從一個精靈古怪無憂無慮的小侯爺,變成如今這提心吊膽的模樣。他想,只要是主子要的,自己哪怕是拼了命不要,也會成全他。
自六年前的那個雪夜起,他便是自己的主子,一輩子都是。
凌奕沒有理會身後的侍衛,他拉著裕德的衣角,一路向鎮西走去。從表面看,是裕德領著他在逛燈會,實際上,卻是裕德在配合他的腳步。今日燈會,人多眼雜,連侍衛都不能做到貼身保護。他們這些小動作,自然也被忽略過去了。
在客棧沐浴時,無朝來過一次,說是無字部探到,今日華家的嫡子,也會來逛燈會。
至此,他同外公導的這場戲,今日終是到了開場的時候。外公當然不知道,他費勁心機,半路轉道為的只是來看華歆一眼。外公只當是他要藉口除掉自己身邊的眼線而已。
上一世,自己是在十六歲獲封世子進京謝恩的時候遇到華歆的。與他們這些侯門世子不同,華家的嫡子,自十三便需要出外遊歷,直至十五回族裡接受束髮之禮。於是,在自己的刻意安排下,華歆遇到了自己。自此,便萬劫不復。
想來好笑,這一世,自己和他的相遇,亦是自己的一手安排。但是,那又怎樣?
若是不知便罷,知道了,又怎能再若無其事的等待?前世他用了十六年,方才遇到一個華歆,這一世,他為何還要用另一個十六年去等待?
說他心機深沉也好,說他執念太過也罷。對於華歆,他是勢在必得!
隨著人潮慢慢地移動,凌奕一行也慢慢地來到鎮西。看著不遠處慢慢掛起的蓮花花燈,凌奕拽著裕德的手越來越緊,臉上的笑容也越來越深。
就在這時,
“砰——”
天邊燃起暖黃色的火焰,所有的人都被這聲響嚇了一跳。緊接著,越來越多的火花從地平線上升起,一朵接一朵的火花在天邊綻放開來,那在黑夜中閃爍著綻放的火花,如同是在天幕中盛開的百花,明麗而妖嬈。一瞬間,人潮沸騰了,所有人都朝著火花綻放的方向跑去。凌陽候府的侍衛們,在第一朵火花燃盡的時候便回過了神,向凌奕靠去。然而,隨後洶湧的人潮向浪一般朝他們襲來,一瞬間便將他們衝散。
這時,不知道是誰在人潮中喊了一聲:“屋頂,上屋頂!”
一瞬間,便見人潮中跳出十幾道身影,輕巧地落在兩側的屋簷上。
“分散開來,務必找到小侯爺。”此次的侍衛隊長莫尋說道:“找到之後便用響箭聯絡,在客棧集合。”
其餘各人點點頭,便朝不同的方向去了。
凌奕早在焰火出現的一剎那,就放開了裕德的衣角,小小的身子一蹲,便如同泥鰍一樣消失在人潮之中。裕德在凌奕放開他衣角的一瞬間,便一個側身快步離開了原地,然後一直隱在暗處的無字部暗衛便帶著他,藉著人潮,轉瞬便失去了蹤影。
等凌陽候府的侍衛們回過頭來看的時候,凌奕和裕德早就失去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