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一個懷孕七個月的人。
這麼想著,他又忍不住想要笑話自己了,事到如今還在自欺欺人嗎?
這次回來,他的來去像是一場夢,漠然回來,只在離開時,發狠的甩上了門。
孩子似乎聽見那道門聲,在她肚子裡顫動了一下,阿笙收回放空的眼神,抬手安撫的拍了拍:“別怕。”
……
後來,有人問韓愈,30幾年人生路,是否做過什麼事情讓他覺得很後悔?
他把時間敲定在了6月28日。
凌晨回去,他直接進了書房。6點左右,任洋來找他,提到了陸子初。
任洋說:“顧家已經搬離舊金山,陸家現在找不到沈雅為陸子初作證,明天開庭,判刑是跑不掉了。”
韓愈聽到“陸子初”三個字,只覺得有火苗在腦海中“噝噝”的燃燒著,聲音冷沉,不大,卻像是毒蛇一樣,緊緊纏繞著聞聽者的脖頸。
“這不很好嗎?判刑入獄,皆大歡喜。”
書房和臥室比鄰而居,那天若不是阿笙晨起喝水,見書房有光從門縫裡滲出,或許有關於那番對話,她一輩子都聽不到。
彷彿是一場噩夢,她的傷疤尚未結痂,再次被韓愈無情撕裂。
那天,阿笙目呲俱裂,她如此退步,換來的是什麼?想到明天那個人就要站在被告席上,阿笙只覺得頭痛欲裂。
韓愈沒想到顧笙忽然就那麼衝了進來,她死死的拽著他的手臂,聲音是冷厲的,但卻帶著幾分哭腔:“你答應過我,你不會起訴子初,你答應過我的……”
原來,他一直都在騙她,一直都在騙她。她把尊嚴放在腳下踐踏,到最後卻嚐到了生不如死,百年後,她有什麼顏面去見陸子初?
淚撲簌簌的往下落,她該怎麼幫他?她現如今這樣又能做些什麼呢?莫名的疼痛湧入腦海,她只覺得半邊腦袋都快要麻痺了。
韓愈看著她的淚,眸色緊縮,聲音冰冷:“放手——”
她死死抓著他的手臂不放,近乎聲嘶力竭:“這一切都是我的錯,你有氣,你衝著我來,你放過子初,他是你弟弟,你怎麼忍心這麼對待他?”
“子初,子初……”韓愈滿眼通紅,死死的瞪著顧笙:“我再警告一次,立刻給我放手。”
聲音太大,幾乎震懾了整間書房。
她不能放,她若放開他的手,那個人就真的毀了。
那些淚幻化成了最洶湧的血光,韓愈惱怒之下,用力把顧笙往一旁甩去。
任洋站在一旁想補救,已經來不及了,韓愈在憤怒之下失了力道,阿笙腳下不穩,一個趔趄就摔了過去。
阿笙的尖叫聲,生生止住了韓愈的步伐,他極盡緩慢的轉身,就見顧笙蜷縮在地上,單臂吃力的撐著身體,裙襬下有鮮血溢了出來。
“孩子……”她臉色煞白,喉嚨裡迸發出一聲嗚咽,止不住的淚水倉惶滑落。
韓愈沒看清,但任洋卻看得一清二楚,顧笙肚子撞到了桌子稜角……他看著都覺得疼。
……
任洋把車開的很快,遇到前方堵車,在鳴笛之後,會狠狠的一拳砸在方向盤上,轉眸看向後車座,管不了太多,只管快車開往醫院。
顧笙臉色白的嚇人,韓愈也是在剛才抱她起身時,才發現她究竟有多瘦,鮮血順著她的腿蜿蜒流下,這輩子他還不曾見過這麼多的鮮血,他抬手給她擦,但那些血卻越流越多……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恐懼。
“韓愈,我答應你,我以後和你好好過日子,我再也不想他,不念他,你放了他,我求求你……”到了這個時候,阿笙神智在雲海裡漂浮,但卻緊緊的抓住韓愈的衣服,用微弱的聲音執拗的堅持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