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別人時,永遠都是那麼無堅不摧。
雨刷器在視線內來回擺動著,那句話徘徊在阿笙心頭,她終是開口問了出來:“常靜掐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阻止她?咬”
顧清歡沒有因為阿笙的話倍感意外,瞬間沉默,過了好一會兒,笑了,側眸看著阿笙,目光溫潤柔和,抬手覆在阿笙手背上,然後手指一點點握緊:“阿笙,人活一世,最忌活得太清醒。”頓了頓,再出口,那聲音宛如最悠長的嘆息:“因為清醒,所以悲哀。”
阿笙看著顧清歡,忽然不說話了,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也許姑姑是對的,只要她糊塗一些,佯裝看不見姑姑眉梢間的起落,那麼就能假裝姑姑一直都是快樂的。
……
學期臨近結束的時候,有一場全程公開的刑事案件在T市舉行,陸子初擔任被告律師,那天阿笙也去了,事先沒知會陸子初。
課堂上,他曾邀請她前去法庭觀摩,但被她拒絕了,當時的她那麼言之鑿鑿,執意不去,無非是心有怨氣罷了。這麼看來,很多時候能夠左右人類言行的,從來都不是思想,而是——情緒。
那天下著小雨,法院外聚集著很多人,幾輛汽車駛過來的時候,記者冒雨一湧而上。
細雨濛濛中,有人開啟副駕駛車門,下車後直接開啟一把傘,快速走到後車門位置。
車燈和鎂光燈在雨水輝映下越發迷離繾綣,光影交錯間,彷彿有強光燈照在了一身西裝的年輕男子身上,彷彿晨曦剛躍出地平線的陽光,看得太入迷,似乎一不小心就能晃花眼。
記者很關注這次審判結果,二審開庭,陸子初主張改判減刑,在業界幾乎認定是不可能的事情,也難怪會吸引大批記者前來爭相報道此事了。
大批的人簇擁在陸子初周圍,跟隨在陸子初左右的律師團隊和他之間極有默契,拿著公事包,撐傘行走間,有條不紊,節奏適宜。
只是,快走進大廳的時候,陸子初忽然停下步伐,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人群,周圍的人不解,悉數停了下來,順著他的目光朝人群望去。
一把把雨傘遮住了來往人群面容,陸子初微微斂眸,只以為自己出現了錯覺,恍惚以為阿笙來了。
陸子初身影沒入大廳的時候,阿笙直起腰,旁邊有位老太太對她說:“謝謝你啊,小姑娘。”
“不客氣。”
就在剛剛,地面溼滑,老太太險些滑倒,阿笙伸手去扶老太太,於是雨傘傾斜,遮住了她的身體。
……
有時候喜歡陸子初,其實很簡單。
因為他睿智,在刑事案件上有氣魄,看似不動聲色,卻能把所有的精密都藏在心裡。
那是阿笙第一次目睹陸子初刑事辯護,也是最後一次。
法庭上的他儼然像是變了一個人,言語辛辣睿智,把一場在眾人眼中毫無改判可能的辯護案解構的淋漓盡致。
陸子初最大的辯護風格,就是能把案件拆解成細碎的小零件,冷酷的展示在眾人面前,觸動人心之後,再慢條斯理的重灌回去。
這場辯護案,陸子初在種種全新證據下,取得了空前的成功。伴隨著一場辯護案的結束,往往有人歡喜,有人痛苦。
原告家屬聽到宣判結果時,隱忍多時的淚終於奪眶而出,那麼尖銳淒厲的哭聲彷彿有人掐著家屬脖子一般,絕望,痛苦,憤恨……
家屬是近不得陸子初周身的,走出法庭的他,眼神瞬間陌生,近乎悲憫的看著原告的痛苦,被告的歡喜,彷彿剛才為被告辯護的那個人不是他,而是別人一般。
在工作上,他是一個足夠理智,心腸夠狠的人,漠視疼痛,就算遇到難題,也只是輕鎖眉頭,生命裡安置了太多情緒,但惟獨沒有絕望。
陸子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