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到了到他在林家的住處,這事兒只有襲人知道,連王夫人都沒告訴。這會兒為了讓父母寬心也就不再隱瞞,又安慰他們:“老爺太太真不用擔心以後的日子,有我呢!”這些年對寶玉越發慈愛的賈政一聽就哭了:“我活了五十多歲,沒給兒子留下什麼東西,倒讓兒子為我操心。”王夫人更難過,她丈夫的罪責卻有大一半兒是她的陪房給牽連的,她自己也沒少瞎摻和,如今害了丈夫,也拖累了兒子,後悔的恨不得一頭撞死,這會兒只顧著流淚什麼都說不出來。寶玉這次卻沒哭,過去的幾年他總覺得又把利劍懸在頭上,這會兒劍掉下來,雖受了傷,可心裡卻踏實了。他見父親哭母親也跟著掉淚,自然要勸他們:“可別哭了,不是有那句話麼?養兒防老積穀防飢,父親母親年紀都大了,正該我孝順的時候,一家人能平平安安團團圓圓的,比什麼都好。”
這年月奴婢是屬於家產的,既然家產要充公,便有辦差的人到官府拿了名冊挨個清點賈府在冊的奴僕以充作官奴。而前陣子賈家才放出去過一大批奴才,剩下的還不到一百人,而這年月好多家庭並不會把所有奴役的名錄都上報,王熙鳳,李紈的陪房是屬於她們的嫁妝,也不可能被充公,故而此時在冊的需要充公的不過三十多人。這些人哭天抹淚,其他人兔死狐悲,也難過的要命。
趙姨娘披頭散髮的摟著賈環不肯走,她跟周姨娘都是正經上了冊子的賈家奴才,是肯定要被充公的。可她再討嫌也給賈政生過兩個孩子,賈政自不用說,在一旁老淚縱橫;兔死狐悲,連一向討厭趙姨娘的王夫人都撐不住大哭起來。寶玉的丫頭前陣子放走了大半,只剩下秋紋芳官與襲人,襲人原本就是賈府前些年私下買的並沒有上報,秋紋卻是在冊的家生子,芳官是樂籍,同樣是哭的一塌糊塗,最終還是全都給帶走了。
芳官與秋紋被帶走後,寶玉又一次提出讓襲人離開,她是賈府私下買的丫頭,並沒有正式到官府轉入奴籍,是私奴,把身契燒了,回到父母身邊就能堂堂正正的做回平民。寶玉說的很實在:賈家如今這個樣子,襲人跟著她還不如回自己家呢!花自芳這些年頗攢了些家當,又十分的疼愛妹妹,必然不會虧待她的,況且襲人前陣子聽了寶玉的話把自己攢下的財物也偷偷運回了孃家,寶玉當時還額外讓她帶了一百兩帶回去,襲人容貌不差,又見過些世面,作為正經的平民而不是脫了籍的賤民,還是能嫁個不錯的人家的。
襲人本就是個死心眼的,怎麼可能答應?眼見身契被寶玉燒了卻還是哭著不走,直說她既然跟了寶玉,哪裡有不從一而終的理兒,她生是寶玉的人死是寶玉的鬼,寶玉若非要趕她走,她就一頭撞死。王夫人感動的摟著襲人大哭:“我的兒,我果然沒有看錯你。寶玉這個沒良心的,你就當他是在放屁!”寶玉只得不再提這個茬兒。
半個月的時間過得很快,兩房人並不敢拖到最後,收拾了八九天便開始搬家了。榮國府門口是有人對著單子查的,只允許王熙鳳李紈二人帶出去自己的嫁妝,其實這年月的大戶嫁女嫁妝聽起來多,可是大頭卻是衣裳布料這些消耗品,王熙鳳李紈嫁進來這些年,這些東西怎麼可能不減少?有林如海的面子,辦差的人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讓她們帶人拿走了足額的東西,出府那天也沒有趕盡殺絕的挨個搜身。
王熙鳳向來是個潑辣的,前陣子雖因為丈夫的死鬧得死去活來。可接連遭難,她反倒鎮定了。自己丈夫豁出命來就是為了保住自己跟孩子,她要是不振作,丈夫就白死了。當日若是賈璉貪生怕死辭了官,她怎麼可能得了誥命保住財產?她父親還在牢裡,哥哥又是個冷心冷肺的,這會兒怕是他們夫妻怕是隻能帶了孩子低聲下氣的投親靠友了!雖心中也想過:就是那樣,只要他活著,一家團圓就好啊!可這樣的念頭只是一晃而過,過去的事情是沒辦法改變的,自己必須好好的把孩子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