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安撫之後,範大龍一顆惴惴不安的心也逐漸安穩下來,便期期艾艾的向甄淑請示:“那,那趙盼?”
甄淑思量片刻,在範大龍耳邊低語了幾句。範大龍立時就面色劇變,滿眼不可置信的看著面前的甄侍郎。
“這,這可使得?”
甄淑面露決然之色,來到範大龍面前,抬手重重的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斬釘截鐵的回答道:“如何使不得?你自去就是,凡事有甄某與尚書撐腰!”
得了甄侍郎的準信後,範大龍心事重重的回了都水清吏司衙門,手持油燈在窗前站立了許久仍是沒下得手去。甄侍郎讓他將都水清吏司這存放公文賬目之處一併燒掉,一了百了。就算李信那丘八若查,沒有了這等關鍵證據,也只能幹動嘴沒真轍。
但是,範大龍事到臨頭又猶豫了,這些東西若真燒燬了,與他甄淑自然撇的乾乾淨淨,但自己是都水清吏司的堂官,一切都歸自己負責,出了任何事情,於情於理都難辭其咎,更何況趙盼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東西還是自己的妻弟,那才是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而這些賬目若儲存了下來呢?到有個萬一的時候,也還能有個證據,證明這鉅額公帑,並非都進了自己一個人的腰包啊。
主意打定之後,範大龍吹熄了油燈與蠟燭,屋子裡漆黑一片。他就如此一個人獨坐於房中,良久之後,猛然從椅子上彈了起來。就在剛剛這一刻的時間裡,李信此前種種打擊掣肘之人的狠辣手段歷歷閃現於眼前,不由得遍體生寒,他有些承受不住這巨大的無形壓力,彷彿看到了自己家破人亡慘淡收場的將來。
下午得意洋洋的心境與之對比,竟是讓人可笑至極。再想起三衛軍的把總,之所以輕而易舉的就被自己一句話嚇退,只怕人家也早就知曉內情,直似貓戲鼠一般看著自己盡情表演呢吧!範大龍只覺得汗顏至極,不敢再想下去。
不行!不能坐以待斃,範大龍陷入了深深的恐懼與矛盾之中,但總不能親自去應天府自首吧?心思百轉間,他又有了主意,不如親往應天府一探虛實口風,再做應對打算。
想到這裡,範大龍收拾停當,吩咐轎伕備轎,他要去應天府探視自己的妻弟趙盼。
第七百一十七章 見諸報端
範大龍心懷忐忑的進了應天府衙,但見其內燈火通明,所有人等行色匆匆,一如白日般緊張忙碌。這讓他大為驚訝,不清楚這積年的老縣令陳文柄是如何驅使這些皂隸們晝夜辦差的。
“範郎中,範郎中?這邊請,府尊操勞了整日,現在還與軍中將校議事,煩請您老在偏廳稍後,小人立刻就去稟明府尊。”
應天府裡的皂隸有禮而客氣,範大龍從中沒嗅出一絲一毫的異樣的味道,忐忑之心稍稍平穩,但他仍舊不清楚趙盼究竟有沒有將自己咬出來,在來的路上,他已經想好了,一旦趙盼將自己咬出來,便就勢手中賬目為籌碼與之談判。若無事,自然是更好。
心裡鬆快了許多,範大龍對那皂隸笑著:“不急,不急!府尊公事要緊,我候著便是!”
他雖然口中如此說,卻也沒想到,應天府尹陳文柄竟一下就將他晾到了亥正時分。焦急使得範大龍胸中如八爪撓心,但又不敢貿然離去,一時間竟有鐵索橫江之感,留不得,走不得。
應天府書房中端坐案前的竟是鎮虜侯李信,陳文柄侍立一旁,一樁樁彙報著今日的要事,直說到南京工部郎中範大龍正候在偏廳中,他建議將此人立即捕拿入獄,因為從趙盼的口供中已經足夠證明此人的駭人劣跡。
陳文柄之所以晾著他,一來是想以此對他施加無形壓力,二來想請示了鎮虜侯再做決定。
李信沉吟一陣,擺手讓他不必如此急躁。
“範大龍不是咱們的最終目標,捉了此人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