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四知趁著下人不被,出了府邸沿著大街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如何竟鬼使神差出了宣武門,過了玄武門便是南城,南城裡住都是京師平民,平素治安也較內城為差,剛走了沒幾步迎面吹過一陣風,帶來了一股濃烈的臭氣,差點將張四知燻得暈過去。城中百姓屎尿排在了溝渠裡,自然會散發出熏天的臭氣。
若是平時,張四知斷然不會隻身來此,但一想到這等平民百姓景色今後都唯恐再難見到,心底裡竟生出了一絲說不出的一樣感覺,只覺得自己從未如此近距離的接觸過大明百姓。想自己當了一輩子的官,幾至位極人臣,卻從未料理過百姓親民之事,這不能不說是一種遺憾。
很快,他過了排洩滿屎尿的大街,向右拐向了菜市大街,此時眼前又是一變,街路兩旁盡是攤販,茶攤,小食鋪比鄰皆是,吆喝叫賣陣陣,若不是身為朝中重臣,還真以為眼下一派太平景象,歌舞昇平,百姓安居。
前方不過十步處正有所茶攤,支著一頂竹蓆,權當棚頂遮去了烈日陽光,難得的是在這熙攘擁擠的大街上,這茶攤居然僅有零星一兩個人坐在其中。張四知砸吧了一下嘴,走了一路正好乾渴,不如便先喝上碗茶再說。
張四知前腳進了竹蓆棚子,後腳卻迎面撞上一人,驚險系因此而跌倒,正想出言斥責忽又醒悟自己隻身而來,可擺不起宰輔的架子。瞪了那人一眼便想徑自尋了空座吃茶。再看那魯莽之人一身短打,百無聊賴,顯然是個閒散的莽漢,不過他卻覺得此人似乎有些面熟,隨即便也失笑,他怎麼可能認識一位出入於市井之中的閒漢呢!
可令張四知大為驚愕的是,那閒漢居然喊出了他的名字。
“這不是大學士張四知嗎?如何?不好好在家待罪聽參,跑南城倆作甚?莫不是想畏罪潛逃?”
那閒漢的嗓門也大,幾乎眨眼間便聚集起了一層看熱鬧的百姓,聽說來了個大官,自然要一睹真容。百姓們雖然在天子腳下,卻身處南城,京中高官既貴且重又豈是尋常百姓隨意見到的。似眼前這老頭,白龍魚服的卻是不多。
“看看,不知是哪位大老爺微服私訪……”
“嘖嘖,看人家,仙風道骨,少說也有八十了吧,還健步如飛,你家大哥也未必有人家步子穩健呢……”
張四知本來快步走向空著的長凳打算坐下,卻忽然被那閒漢一句話惹來了無數的麻煩,想要抽身離去卻忽覺眼前一花,竟是那閒漢又攔在了身前。他定睛看去,只見那閒漢抱著膀子,眼中滿是玩味的看著自己,與其說是玩味,張四知卻覺得用貓戲鼠來形容更加貼切。
“你,你要作甚?既然知道老夫身份,還敢放肆!”
張四知雖然心裡發虛,但卻不能墮了當朝大學士的微風體面,尤其還被此人認了出來,更加要保持著大學士應有的氣度與風範。
“看來張閣老貴人多忘事,想是認不出小人了吧!”
如何?難道自己果真與眼前這閒漢見過面?張四知心中突然終日中日勞作的農民,到此處他忽然想起了此人是誰,身子竟不由自主的後退了一步。
“牛蛋,你要作甚?老夫秉公辦案,你還想洩私憤報復嗎?”
在那閒漢的提醒下,張四知終於認出了眼前此人正是差點死在自己手上的李信親兵隊官牛蛋。只不知他已經被放了出來,更沒想到今日興之所致,竟與此人相遇,真真是人要倒黴了喝涼水都塞牙。都說秀才遇到兵尤其說不清,他現在只想拜託牛蛋的糾纏,但又不能轉身離去,否則傳了出去自己定然會成為京中笑柄,堂堂大學士居然被區區丘八嚇得狼狽而走。
張四知穩定心神決定先在長凳上坐下來,久站之下,他已經覺得雙腿有些發麻。誰知身子坐下放低,屁股底下卻沒有預想中的長凳,他意識到自己做空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