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仲宣和陳佛智二人,沒什麼文化,也沒受過什麼教育,但他們的族人也飽受漢人們的欺壓與侮辱,所以才會趁著改朝換代之機起事造反,你說他們兩個都直接來找我祖母想推她當首領,這是一個想自立為王的人要做的事嗎?”
楊玄感從馮盎的話中能感覺到巨大的委屈和不平,於是點了點頭,說道:“所以其實你和你的祖母是同情他們的,是嗎?如果有的選擇,並不想和他們作戰,你二哥馮暄的想法才是你們真正的想法,是吧。”
馮盎的眼睛裡隱隱閃動著淚花,聲音也變得有些哽咽起來:“不錯,我們馮家其實是純正的漢人,但因為在嶺南一呆上百年,早已經和當地的俚人越人血脈融合了,就好比我今天這長相和打扮,與其說是漢人,不如說是俚人。”
“但正是因為這樣,我們馮家和冼家才能跳開簡單的漢夷之分,公正地看待這些問題,嶺南的俚人越人為主,數量遠遠超過漢人,這是不爭的事實,而且起碼在相當長的時間內,這種情況也不會改變。”(未完待續。。)
第五百七十九章 山雨欲來(三)
馮盎越說越激動,聲調也高了起來 :“俚人越人同樣有自己的傳統,有自己的文化,雖然不如漢文化發達先進,但不能簡單地一刀切,強迫他們進行改變。”
“人總是有尊嚴的,即使是先進的東西,你以強迫的方式硬塞給他們,也會受到牴觸,引起反彈,最好的辦法是尊重夷人們的信仰和傳統,同時保持自己作為漢人和漢文化的傳統,如果你的文化比他強,還怕他不主動學習嗎?”
“就象我們的祖母家族的冼家,上百年來一直與我們馮家通婚,現在雖然還是南越的部落首領,但是冼家人的行為和生活方式已經與我們馮家一般無異了,這才是正確的漢人與夷人相處的方式,是透過潛移默化,而不是透過侮辱、強迫、壓迫甚至是屠殺。”
“可是很多來嶺南的漢人官員不明白這點,把內地的刑罰生搬硬套到嶺南這裡,比如俚人習慣住在洞裡,以採集和打獵為生,不象漢人那樣種地,居住在村莊之中。”
“但有些官員仍以漢地的制度強行在嶺南推行,以服徭役之名派兵捉拿俚人強行服苦役,修築城牆宮殿等,這就會激化矛盾引起俚人的反抗。”
“俚人比起漢人來,要落後許多,沒有漢家軍隊精良的鎧甲,鋒利的鐵製兵器,沒有強弓硬弩,更沒有可以縱橫衝殺的戰馬騎兵,在軍事上,俚人的起事只會帶來一次次的屠殺,所以即使是朝廷派出了昏官貪官。在嶺南激起了民變。即使是天下大亂。群雄並起,我們嶺南人也沒有實力和資格趟這渾水。”
“就算萬一俚人擁戴的這個領袖勝了,就算他們能奇蹟般地打進大興,問鼎天下了,對俚人來說又有什麼改變?他們能學著五胡亂華時的那些匈奴人、羯人、鮮卑人、羌人和氐人那樣,入主中原嗎?他們能適應嶺北的寒冷天氣和耕作為主的生產方式嗎?”
“所以他們如果是輸了,就滅臨一次新的種族屠殺和滅頂之災,就算僥倖贏了。能出一個新的陳霸先最後一統天下,俚人越人也什麼都不會改變。楊將軍,你說換了是你,在我的位置上,會怎麼做呢?”
楊玄感自己聽得也幾度動容,鼻子發酸,馮盎那帶著口音,怪里怪氣的聲音突然間變得如此的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楊玄感長嘆了一口氣,神情嚴肅。拱了拱手道:“在下實在不知馮兄的苦衷,出言無狀。還請見諒。”
楊素威嚴的聲音緩緩地響起:“玄感,以後說話做事的時候先要為對方設想,為對方考慮,嶺南的情況特殊,地廣人稀,絕非可以起事奪天下之地,馮賢侄若是能在亂世中保一方平安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不要苛求太多。”
馮盎對著楊素正色行了個禮:“越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