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寂壓低了聲音。臉上也現出幾分詭異的神色:“長孫晟死前不是向您說過嗎,先帝走得也很古怪,楊廣有很大的嫌疑弒君,要不然他為什麼急著對當年的那些功臣們下手?先是楊素,再是張衡,就是先帝奪取北周宇文氏的天下。盡殺三千宇文宗室的時候,也不至於把鄭譯盧賁這些從龍之臣給滅口吧。”
李淵的嘴角勾了勾:“那些不過是長孫晟的推測,仁壽宮裡的事情,除了當事人,誰也不知道,不過至尊他確實出手狠辣,對他的幾個一母同胞的骨肉兄弟,都不能容情,即使真如長孫晟所說的那樣。也不奇怪。而且他這麼急著搬離大興,我想不是沒有原因的。”
裴寂點了點頭:“這就是了,不過楊廣離開了關中,定都洛陽,客觀上倒是給叔德你創造了機會,他越是跟關隴世家離心,這些人就越會倒向你,這幾年下來。已經有三百多家關隴世家向您表示了善意,一旦亂世到來。他們肯定是會跟你走的。”
李淵微微一笑:“這事不急,自古以來得天下的英雄,鮮有一開始就起兵的,因為第一個起事的,會成為眾矢之的,又要擔負逆賊弒君的不義罪名。我李淵是不會走這條路的,再說了,隋朝的實力畢竟強大,兵精糧足,率先起事。成敗難論,還是繼續觀望的好。”
說到這裡,李淵勾了勾嘴角,搖了搖頭:“王世充其人,老謀深算,絕不打無把握的仗,我不信他真的會冒失地率先起事,但他確實有可能會對封倫下手,玄真,你猜這是什麼原因呢?一個小小的封倫,連跟至尊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他又能礙著王世充什麼事了?”
裴寂的眼中冷芒一閃:“叔德,你是當局者迷啊,封倫剛才為了求你的幫忙,直接就把楊玄感和李密給出賣了,要是你不幫他,他一定會想盡辦法見至尊一面,把剛才的話向至尊透露的,王世充他確實是沒有證據指揮,但楊玄感和李密呢?”
“楊玄感這幾個月在東都到處結交世家子弟,在外面大量拋售楊家商團的產業,變成現錢,而李密這個已經白身之人,卻是遊走於涿郡和東都,大興這三地之間,現在還在涿郡活動,他既不參軍遠征遼東,又要在這個時候在軍中亂跑,這是想做什麼?只要把他們拿下,嚴加審問,我想是不會一無所獲的。”
李淵嘆了口氣:“唉,他們就是太心急了,報仇的事情,二十年不晚,哪用得著這樣?楊玄感雖然文武雙全,武功蓋世,但畢竟缺了他父親的成熟穩重啊。現在看來,我沒把秀寧嫁給他,真是我李家之福!”
裴寂微微一笑:“所以王世充要弄死封倫,不是怕他舉報自己,而是怕封倫亂說話,耽誤了楊玄感的事情,此人也是鬼精的傢伙,自己不起兵,卻要楊玄感這樣的大世家公子起事,如此告誡天下英雄,楊廣已失人心,關隴大將不會再為他效力,必會天下豪傑並起,隋室江山是存是滅,到時候全在叔德你一念之間了!”
李淵捻著自己的長鬚,正色道:“玄真,今天是你我第一次論及此事,跟你相交這麼多年,肝膽相照,我李淵可以對任何人,甚至是我的妻兒隱瞞自己的想法,也不會對你有所隱瞞,不錯,我確實也早有改天換地之志,先皇在世時,我沒這個機會,只能當一個隋室的忠臣,但這天下要是連楊廣這種人都能坐,那也別怪我李淵起異心了。”
裴寂點了點頭:“正是,想你叔德的祖父李公(李虎,古人一般避諱不能在別人面前提及其父祖的名諱,以免冒犯),位列西魏八大柱國之一,可比楊氏的祖先,身為十二衛大將軍的楊忠要身份高貴,先皇取天下,只不過是仗了他那個國丈的身份,加上碰到周宣帝宇文贇荒淫無度,英年早逝,讓他有了獨掌大權的機會罷了,並非其才能有多出色,而今天,這個機會出現在了您的面前。”
“楊廣志大才疏,荒淫殘暴,天下亂象已現,英雄豪傑之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