換盞,“還是大漢朝的米酒喝著合口味。”
一輪酒喝下,雅性難抑,那蘇武感嘆:“青青陵上柏,磊磊澗中 石。人生天地間,忽如遠行客。”
去病舉杯說道:“斗酒相娛樂,聊厚不為薄。驅車策駑馬,遊戲宛與洛。”
“驅車策駑馬……”蘇武如含橄欖一般在口中咀嚼數下,大笑:“霍兄取笑我,當罰喝一大盞!”
黃河岸邊。有幾壺酒,三兩句詩,還有一束來自河西地沐野之菊……
“兩位大人,這桌上地甜點可合意?”
一個高大胖子,短眉闊嘴,掌櫃打扮的模樣。垂手自我介紹,“我是此處掌櫃。姓姬。”
蘇武說:“你端上就是,問這個做什麼?”
姬掌櫃謹慎小心地陪笑:“這甜食看得出客人的口味,小的可以揣摩著三位尊客的口味兒去斟改菜餚的鹹淡。”
去病聞言多看了他一眼,指了幾個道:“我喜歡這三個。”
蘇武牛嚼牡丹不知何謂,去病常見這種吃食。他也從不在心。我 說:“這是白 齋的蜜餞。製作精良而產量少。只有皇親貴戚方能享用到。記得當初在百樂門中,若有機會得到這些吃食我比拿了銀子還開心。”
去病笑道:“我們家倒是天天有,彎彎以後可以吃個夠。”
蘇武自然知道百樂門是什麼地方。說道:“姑娘在百樂門中做什麼的?”
“做……”我用一塊糖糕堵著嘴,看去病,可以說嗎?去病已經暗暗好笑起來,點頭示意我可以說。
“打雜的。”
“哈哈哈哈哈!”去病和蘇武同時大笑起來,是真名士自風流,去病不在乎我的身份來歷,他也不管別人在乎不在乎。
我吃下糖糕,我也懶得掩飾當初地身份,難道說,為了和去病在一起就要隔絕以往的好朋友嗎?小吱救過我,璇玉對我真心相待,他們也許是長安城身份最卑賤的伶人,可是在我心目中他們就是人,可以做朋友,可以談心的人。
蘇武說:“彎彎姑娘可知道,這白齋的甜食來歷還與當今聖上有關。元狩元年,也就是去年冬十月,皇上巡幸上雍,獲得白毛帶角獸,普天視為大吉,乃作《白麟之歌》。”
我也有了三分醉意,說道:“這歌我熟悉。”
我來的那一年,此歌堪稱是一首 炙人口地流行歌曲。皇上做的歌詞沿襲了他素喜地奢華晦澀風格,非常之差勁。
幸而,樂師李延年是個音樂天才,譜出來的樂曲悅耳動聽。所以街頭、教坊乃至菜場、涮馬桶處,正所謂有井水處就有皇上的歌在傳唱。
我取過一支銀筷,輕擊銀盃:“朝隴首,覽西垠,雷電尞,獲白 麟。 五止,顯黃德,圖匈虐,燻鬻殛。闢流離,抑不詳,賓百僚,山河 。掩回轅,鬗長馳,騰雨師,灑路 。流星隕,感惟風,籋歸雲,撫懷心。”
數分薄醉,幾點豔波,我側頭輕唱。
微風徐來,涼意自生,去病舉起酒杯,似以我的歌聲下酒,又濃濃喝了一尊。他酒量好不怕醉,一雙豔黑的眸子因多喝了幾分而容光閃 爍,彷彿黑色瑪瑙著了一層星光。
一曲歌畢。
那姬掌櫃手腳很快,已經張羅著一群小廝送上第二撥菜,親自一個個放上桌。
這第二次呈上地菜,每一道果然都按照去病地口味所做,增一分則太鹹,減一分則太淡,去病品嚐一口,目光流動。
我真正感到了這座快雪樓的不簡單。
我的目光看向這不簡單地快雪樓掌櫃的。姬掌櫃送完飲食,垂手正待退出。
“請問掌櫃的叫什麼名字?”蘇武詢問。
“姬歸塵。”
去病說:“塵歸塵,土歸土,掌櫃的真有好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