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你?」
謝清平抬手譴退了他們。
她不要他了。
他抬頭望著承天門。
前世的絕望,重新洶湧而來。
她又一次,罷黜了他。
「我才離開一日,你如何便成了這幅模樣?」輕水匆匆奔來,一把將他扶在懷中,按上脈搏。
昨日,她原是出城去接師父飛鴿送來的藥,才行出不過近百里裡,便聞得女帝婚變,如此連夜返回。到底是遲了。
「師姐……」他掙開她把脈的手,撩開衣袖,「快、快些……」
輕水明瞭,滑出兩枚金針,略一思索只將一枚針打入他穴道,暫時封住了毒素的蔓延。
「你撐著,師姐帶你回青邙山,師父一定會有辦法救你的。」
謝清平沒說話,待緩過一口氣,只趁輕水不備,反手將她指間正要收回的另一枚金針也送入了穴道。
「你——」輕水大驚,兩枚金針自然能將毒素封的更牢固些,可是他眼下虛透的身子,哪裡受得住。
「師姐去備馬車,明日平旦,我跟你走。」謝清平垂著頭,冷汗大顆大顆從額角臉龐落下,只喘著氣吐出話來。然話到自後,卻已經氣息漸穩,手足不顫,緩緩站起了身。
「你、你……」輕水一把拉過他的手,尋找第二枚金針刺入的真正穴道,但見那位置不由怒道,「你瘋了是不是?」
那是孤注一擲的一針,聚集精氣元氣於一處,換一日短暫的清明。
「我不能就這樣走。這樣走,她會受到無止境的編排和非議。」
「我也不能死在這。死在這,將將收攏的世家會寒心,朝局會重新動盪。」
謝清平指尖巧勁彈開輕水要逼出金針的手,漸漸恢復血色的臉上又有了往日溫雅的笑,「師弟最後一程,註定無親無友,唯勞師姐相送!」
他交手與胸,向她行師門禮,深深一拜。
輕水受禮,「明日平旦,師姐在城門口等你。」
謝清平最後仰望承天門,只一眼未再停留,轉身離去。
曾幾何時,他那麼努力想要活下去。
然到此刻,人世間,他終於已沒有什麼好留戀。
他已經不是丞相,不能再回丞相府。但他還是鬼使神差地進去了,府門口自也沒有人會攔他。他去了內室祠堂,看見供桌上空空如也。
至此,他才回過神。多可笑,原來他心底竟還抱著一絲僥倖。
——她未曾收回冊寶,只是一時賭氣。
「誰取走的?」他是有多麼不甘心,還再問。
「是恆王殿下。」守衛如實回答。
他笑著頻頻點頭。
恆王殿下,她的胞弟來取走的。
所以,與她親自來取,有何異?
丞相府沒有他的位置了,但郢都城中,還有一座他的舊宅,謝園。
大概整個郢都高門間,哪家也想不到,昨日被攔在承天門外、取消婚儀,今日又被罷官免職的謝丞相,居然還能設一場離別宴。
午間邀宴的帖子送遍了整個皇城權貴。
酉時開宴。
除了謝晗,慕容麓、荀氏一干人等,赴宴者未達十中之三。而後,過小半時辰,方有昔日同僚陸陸續續而來。如此,倒也過了半數。
謝清平坐在正座推盞換酒,他並不在意來人多少。
一個未來,說明他們懼怕殷夜,是皇權鞏固的象徵。但凡有一個來,見他此刻雲淡風輕、閒雲野鶴的模樣,明日便會傳出,女帝撤婚罷官,大抵是丞相本身不願。
一點話頭便可,傳言從來自可添油加醋。
而此刻這般,他亦覺很好。明擺著,後面的官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