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清真人的手便無力的滑脫,落到床鋪之上發出一聲輕響。
這一聲細響之後,姚守寧才終於意識到發生了什麼事,聽到身邊季蘭婆婆的喊叫,眼淚頓時奪眶而出。
陸執起身站到她身側,見她雙眼通紅,似是第一次看到她如此難過。
他有些手足無措,既想要安慰她,可又不願她將這種悲傷感壓抑在心頭,無法宣洩出。
一老一少兩個女人哭了半晌,季蘭婆婆終於理智回籠:
“我家真人交待了我的事……”
她強打精神起身,先是吃力的抱著靜清真人起身,姚守寧見她動作有些吃力,連忙上前幫忙。
兩人合力將靜清真人遺體放平,躺在了床榻之上。
季蘭婆婆如平日那般牽了被子替她蓋上,接著吸了吸鼻子道:
“雖然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事,但真人既然交待了,我便會做。”
她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靜清真人的遺體,淚珠再度湧出,連忙轉身提起手背擦了擦:
“你們跟我來。”
姚守寧還在哭,有些猶豫,季蘭婆婆卻道:
“快來吧。”
她的眼睛紅腫,但見姚守寧哭得傷心,臉上卻露出親近之色,伸手去攬姚守寧的肩,輕聲哄道:
“真人她是含笑而逝,可見內心是全無遺憾的,她既然有吩咐,想必是正事緊要。”
其中道理姚守寧也是明白的。
只是她心中感覺惆悵極了。
她年歲還小,沒有經歷過生老病死的分別,這位靜清真人傳奇的一生,以及在她臨死前,雙方的一番談話,將這種生於死的別離傷感放大。
“我明白的。”
姚守寧輕聲說道,又以手背悄悄擦了下通紅的眼睛,含糊不清的道:
“我只是有些難過。”
“我明白。”季蘭婆婆的目光更加柔和,卻點了點頭,自己率先起身,招手示意兩人跟在她身後。
外面的庵堂也是十分清靜,兩人之前進屋時已經大致打量過,只是此時再出來時,自然看得更加清楚。
庵堂並不大,被兩側的柱樑一分為二,內裡供了尊觀音像。
只見那觀音像乃是上好玉石雕成,通體水潤光澤,端坐於蓮臺之上,整體高達半丈以上,神情慈和,應該是這間小庵堂內最光鮮亮麗的顏色了。
季蘭婆婆收拾了供桌上的香燭爐,陸執幫著將桌案移開,幾人想起靜清真人的話,陸執敲了敲那觀音,指節下傳來沉悶的迴音。
“當年先帝令王妃別院另居清修之後,便讓人雕刻了這尊觀音像,耗時半年才成。”
她眼含淚光,說話時轉頭往左側廂房看了一眼:“真人平日最是恭敬,日日親自擦拭呢。”
幾人又都沉默了片刻,接著季蘭婆婆擦了擦眼淚:
“我在這住了三十一年,竟不知道這觀音座下,還另有玄機呢。”
她強顏歡笑,陸執試著抱了抱。
那觀音像乃是以上好玉石雕刻,重逾千鈞,但他力量非凡,這一運力提抱,照理來說那石像縱是再沉,也應該被提起來了。
可世子運氣提了數下,那觀音像卻紋絲不動。
“當年裝置此物的時候,是由皇上派人過來打造的,說是在地底之下打了基座……”季蘭婆婆解釋著。
“底座有機關。”
姚守寧想起靜清真人的話,提醒了一聲,陸執這才抱著觀音像用力一轉——
這一轉之下,那石像果然動了。
‘喀喀!’
兩聲沉重至極的聲響傳進眾人耳朵,那聲音彷彿年久未用的機關鏈條被啟動,又似是巨石相磨時發出的沉悶聲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