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高,有件事很奇怪,於副連長好像軍中背景很深,大城市來的,機關有不少傳聞,說他跟很多大首長有關係,可進步並不快,光排長就幹了整整五年,副連又幹了兩年。在這次研究六連連長位置的時候,他的呼聲最高,常委基本快透過了,就要形成決議上報師裡,沒想到軍區來了個神秘電話,據說是於副司令秘書打給政委的,代表副司令的意見,內容就是六連連長位置非你高遠莫屬……這事在機關知道的不多,我也是偶然得知,原來還有人說於繼成是於副司令的親兒子,沒想到親爹都不幫他,反而幫了你……”
高遠對那些捕風捉影的事一向緘口不語。於副司令做這事沒有人不覺得奇怪,越過若干級,干涉一個小連長的任命,在全軍都屬罕見。高遠也大致清楚這事的前因後果,只是關於於繼成和於副司令的關係尚屬撲朔迷離,好像這個是私事,還是別人的私事。
“老高,該透露的都透露了,據我所知,你可是從士兵、班長、排長,一步一個腳印幹上來的,軍中沒有任何根基背景,全憑實幹,能得到副司令的青睞實屬不易。也難怪,於副司令是六連走出去的將軍,當了好多年咱們的團長、師長、軍長,對六連的感情最深,每次下部隊蹲點檢查,必來我們六連,他看好你,是你的榮幸,也是我們六連的光榮,只是不知道於副連長到底哪塊得罪了副司令……”
第五章 交心(6)
高遠平靜地抬起頭,仔細盯了一會兒孟長喜,表情不帶好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性格,都有自己的生活方式,成長的環境不同,行為處事也不相同。他感覺孟長喜說了不少實話,已經交出了心,一名軍校畢業不久即進入機關的政工幹部,能跟自己透露這麼多機密,已經夠可以了。儘管說話細聲細語像發自墓地的動靜,帶著強烈的神秘感,問話也是東繞西繞地拐上九曲十八彎,但主要意思還能聽明白。這可不是普通的談話,在一個連隊,連長和指導員在一起談話,相當於高階對話,具有很多重大意義。要知道,在很多連隊,連長、指導員就像不共戴天的仇人,那可是一山二虎,誰和誰交心啊?恨不得摸透對方的心,把自己隱藏在地下坑道里,把心罩個嚴嚴實實。
高遠沉思半晌,嘴角一抿,大下巴往上一翹,馬臉突然縮短成貓臉,綻出一個神秘的微笑。
“到我屋來,給你看樣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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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遠說的那東西放在高處,在衣櫃上方,他搬了把椅子,高大的身軀站了上去,更顯得人高馬大。
孟長喜舉頸仰脖,翹首以盼,他兜了那麼大一圈子,咬牙跺腳,把自己知道那些機密、內幕、私事,該說的不該說的,灌溉似的統統倒了出來,為的就是以心換心,瞭解高遠的神秘,走近神秘的高遠。
高遠沒讓孟長喜等得脖子發酸,他從櫃子上方快速搬下一個大個皮箱,拂去灰塵,開啟箱蓋,一摞摞軍用地圖呈現眼前。有單張的,有多幅貼上在一起摺疊的,有嶄新的,有破舊的,有標繪好的……一比五萬,一比十萬,一比二十五萬,東西南北,各國各地,甚至還有用外語圖例標註的國外軍用地圖。
“老高,你這比戰區相簿的品種還齊全啊,哪兒弄來的?”孟長喜既驚奇又有些失望,他想了解的並不是地圖,而是要了解高遠心裡的“地圖”。
“六連的一位前輩留下的,對了,注意保密啊。”高遠用食指豎在嘴上做了個神秘手勢,又在皮箱夾層小心捧出一個硬皮日記本,一頁一頁仔細翻看,竟是一本地圖索引。
孟長喜由失望再度轉入亢奮。任何一名軍人,無論軍事幹部還是政工、後勤、技術幹部;不論操槍弄炮,還是養豬種菜;不管看沒看過軍用地圖,都對那只有軍事指揮員才能享受的“專利”產生過無限聯想。首長們可都是在地圖前運籌帷幄,將軍們可都是在圖上決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