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她接下來方寸大亂,連乙等也入不了。
特選?更是想都別想,九位主考官全都是玄音閣的樂師,同自己關係深厚,不難為這小賤人就不錯了,誰會特意關照她?
臺下和牆外的動靜,文笙在臺上聽得清清楚楚。
以她是女子來做文章,以為如此她就怕了,心虛了,沒辦法好好考試了,姓鳳的可太小看人了。
文笙從來不認為身為女子就得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規矩從來都是強者制定,弱者遵守。姓鳳的手段如此下作,她自也很生氣,但更多的卻是拿下這場比賽的決心。
遇上一個樂師又如何?她連直面樂師的衝擊都不止一次了,何懼同臺競爭。
文笙緊緊抿著唇,漠然對上鳳嵩川挑釁的雙眼,此時再說什麼都顯蒼白,彈出一首出人意料的好琴曲才是最有力的回擊。
彈什麼呢?
之前文笙有過設想,鍾天政的告誡沒有錯,這種場合,絕不能彈《希聲譜》,故而她想彈一首旋律輕快的曲子,藉助於《伐木》為她帶來的感悟,相信感染力會遠超她在青泥山上彈的那曲喜雨。
心無塵垢的喜悅,是她學琴到現在最擅長表達的。
可計劃沒有變化快,被鳳嵩川如此一鬧,她現在心中哪有半分的喜悅?
文笙在椅子上坐下來,面對古琴,微一沉吟,鬱結於心的志向似乎只有一首曲子能夠抒發出來。
在這一刻,她彷彿又回到了洛邑,顧府大火的那晚。
她的祖父顧衡,是一位真正的古琴大家,那一晚,他在臨終之前,曾經彈了一首古琴曲《上善若水》。
其實在她的前世,許多士大夫與顧衡一樣,對水可謂是情有獨鍾。
一曲《流水》幾乎是人人會彈。
顧衡那晚已存死志,偏又是最喜歡的孫女從千里之外趕回來相陪,令他心中覺著欣慰,這種複雜的情緒化為琴曲,那旋律已不僅僅是在模擬水的各種情態。
他以琴來抒發自己修身悟道的一些感悟,曲子中沒有了憤懣和仇恨,所剩的只是不屈和釋然。
朝聞道,夕死可矣。
雖然顧衡明知道待大火起時,祖孫兩個都無從倖免,但他還是想要叫文笙知道,做為顧家的孩子,要堅持怎樣的追求。
他說:“上善若水,一時受挫,卻無孔不入百折不回,一時汙穢,不過停些時候便泥沙俱下恢復澄澈,所以聖人把它喻為君子……”
文笙當時對古琴還處在一知半解的狀態,但那夜的一首琴曲,連同祖父的這番話,就這樣深深銘記在了她的腦海裡,就連喪生火海,肉身化為灰燼也不敢忘。
此時她坐在同樂臺上,於成千上萬人各色的目光之中,彈的正是這一首《上善若水》。
淙淙錚錚,那是流水在時而沸騰,時而徜徉。
再沒有什麼比這一曲更能代她回應鳳嵩川的挑釁和眾人的質疑。
任你刀砍斧斫,我自抽刀斷水水更流,任你巨巖阻隔,我自日日夜夜滴水穿石。
我自是我,你奈我何?
她完全沉浸在這一曲中,滾、拂、打、進、退,許多她平時感覺沒有練熟的指法,於此時卻信手拈來,有如神助。
不知何時起,同樂臺周圍一片寂靜,只有這泠泠琴聲,響徹天地。
甚至於很多不學無術的權貴都覺著,這姑娘雖然不是樂師,不能直接影響他們的情緒,但難得是,她這琴聲他們竟然聽懂了。
儘管他們一輩子養尊處優,未曾遭遇過常人的挫折與痛苦,可他們也各有自己的煩惱,這一刻,他們竟然都成了臺上這姑娘的知音人。
一曲彈罷,文笙還未從琴曲中脫離出來,靜坐未動,臺上臺下鴉雀無聲。
唯聞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