層屏障,了卻一切愛恨,從此塵與塵,土與土。
那年寒蘭會上初遇,後來一同進京,他的種種算計,她說“阿政,上天有好生之德,把事情做得太絕多半是要傷人傷己”,秋夜裡的山谷他吹簫她睡著,他們在同樂臺上琴簫合鳴……
這種種過往在鍾天政眼前電閃而過。
彩雲易散,美夢易碎,終於要結束了……
紀家軍的將士悍不畏死,明知他是誰,還如飛蛾撲火般向上衝,想幹擾他,阻止他射出這一箭。
耳畔有似曾相識的胡琴聲響起,那是戚琴,一旁船上雲鷺飛身躍起,正向著他撲來,而元愷那邊,王十三也意識到不妙,虛晃一招甩脫了王五、王六的糾纏,想要趕上來插一腳。
鍾天政微一抿唇,穩住了拉弓的手,而後鬆開了手指。
這一支箭論聲勢有可能不及前者,但它自一離弦就帶著一種奇異的震動。
眾人眼見前頭那支箭還未完全卸盡力道,又一道烏光由那鬼公子弦上發出,齊齊驚呼一聲。
一瞬間不知有多少人暗叫一句“不好”,衝在最前的雲鷺、王十三當先做出反應。
兩人一抬手,就將兵刃擲出來,這時候,哪還顧得傷敵,先救自己人要緊。
但叫他們心中一寒的是,那支箭中途遇上《行船》的阻礙,突然變換了角度,在動盪氣流中竟似靈蛇擺尾,扭曲了一下。
“噗”的一聲輕響,它不但避開了直直飛過去的兩把鋼刀,還戳破了無形屏障,當胸向著文笙而去。
相較數月前,鍾天政身手變得更強,應對起《行船》來,也更有把握了。
太快了,站在文笙身後,被她以身體保護起來的李承運好歹在被俘前能上得馬,拉得弓,可面對鍾天政接連射出的兩箭,他心裡知道該閃避,該將文笙推出去躲過這致命一擊,手上卻反應不及。
鐵箭離弦,鍾天政不禁閉了閉眼。
在他的感覺中,時間突然變得很慢。
聽箭簇的聲音,好像十分順利。
不,是太順利了,文笙在那層屏障碎裂之後,竟然放棄了《行船》。
陌生的曲調乍然響起,這是什麼?
也是《希聲譜》麼,為什麼他從來……不,他聽過,《希聲譜》裡的一首,一直不知是何用途,因為曲調與《搗衣》和《探花》隱隱有相通之處,他將幾首曲譜都交給了胡良弼,叫他拿著和譚瑤華的感悟相互參照。
顧文笙出人意料地逃了,臨走前,她還殺死了胡良弼,這一首《希聲譜》自然也就落到了她手裡。
自己一下子沒有聽出來,是因為這首曲子此刻只迸出幾個音來,並且曲調聽起來尤為高亢。
鍾天政不由自感傷中猛地回神,心中泛起一陣寒意:她要做什麼?
文笙要做什麼?
鍾天政沒有聽錯,她正是要彈這首從未顯示力量於人前的《希聲譜》。
數月前在小青山。王十三曾經問她:“你彈的這曲子有什麼作用?我怎麼沒覺著開心呢?”
文笙回答:“它還沒到發揮作用的時候。”
這是真話,這一曲名為《碎玉》,到它派上用場的時候。就意味著千鈞一髮,彈它的樂師願意傾盡所有,以命相搏。
丈夫處世,寧為玉碎,不為瓦全。
放棄《行船》之後,奪命鐵箭向著她直直而來,兩丈。一丈,五尺……
銳風襲至,她預先感覺到了鋒芒的寒意。
就在此時。文笙右手五指齊動,這是她第一次以禁指碰觸琴絃,古琴在她懷中發出一聲高亢的悲鳴,七絃齊斷!
一股白色氣浪自文笙的手上噴湧而出。鐵箭堪堪飛臨至她胸前尺許。與這股濃郁的氣浪迎面撞上,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