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 (第3/4頁)

從指腹傳來。他掌下的,還是個活人。

像是被這碰觸驚擾到了,嚴漠的眼皮抖了一抖,輕輕抬起了眼簾。沒有孤傲,沒有戾氣,甚至連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此刻都消失不見,那雙剪水也似的通透黑眸中,露出了一抹隱約笑意。

沈雁也笑了,嘴角扯得生痛,喉中嘶啞不堪,但他依舊笑了,笑著說道:“你…總算醒了。”

這句話,最近他聽過無數次,終於有了一說的機會,所以浪子笑得舒心又愜意,還帶著十足的調侃意味。

嚴漠眼中的笑意也深了一點:“沒有你命大。”

他該說說昨日情形有多兇險,該說說捕住的蠶兒有多神奇,該說說他花費了多少心力,才救下了浪子一命。可是嚴漠什麼都沒說,只是淡淡笑著,噓出了胸中積攢的悶氣。

沈雁輕輕唔了一聲,費力又抬了抬頭,看向近在咫尺的懸崖:“其實我一直好奇,你到底是怎麼下來的?”

“輕功。”順著沈雁的視線一瞥,嚴漠淡然作答,像是說了句廢話。想了想,他又補上一句,“當年師尊帶我從崖上衝陣,也不是第一次如此了。”

師尊?衝陣?從懸崖上?這一鱗半爪的故事簡直要撓的人心癢難耐,沈雁眨了眨眼,轉而問道:“是你說的那鈔亂戰’嗎?”

看著面前之人虛弱又好奇的模樣,嚴漠笑了笑:“那不是‘一場’,大宋和金遼、蒙韃對戰百餘載,生靈塗炭、江山殘破,此乃國戰,不可做數論之。”

國戰的含義沈雁當然明白,但是長達百餘載,能使江山殘破的國戰,他真的聞所未聞。莫說大楚,就是大楚之前的華朝、鳳朝,也未曾聽聞此等慘烈的戰事。然而嚴漠不像在說謊,此時就連他的笑容都帶著肅然和蒼涼,似乎重回他口中述說的戰場。

在這一刻,那張俊美無暇的面孔突然不再於他匹配,那張臉太美、太年輕、太過浮華肆意,像是在軀殼中硬塞進去了並不合適的魂靈……等等,沈雁混沌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奇異的想法,他突然覺得,那句“非此間之人”有種別樣含義。

幾乎是心靈福至,他張口問道:“你的確就是姚浪。我是說,你原本‘該是’姚浪?”

掃了浪子一眼,嚴漠又笑了笑,淡薄的笑容也抹不淨眼底隱隱的戾氣:“這具皮囊,應是姚浪的。”

皮囊是,人不是。這是個出乎意料的答案,一個不可能發生的故事,但是沈雁信了,因為唯有信他,才能解釋清楚一切。

為何嚴漠會被人頻頻認作是玉面郎君姚浪,為何他完全不曉得鼎鼎大名的江湖浪子,又為何身為大楚之人,居然連玉門關這樣的常識都不存於心中。這人不是個初出江湖的毛頭小子,也分毫不像沒有常識的莽夫,若真要給這一切找個緣由,唯一的答案怕不是——他並非來自這個江湖。

一條摸錯了路的幽魂。

山風捲過谷底,帶來一陣蕭瑟嗚咽,沈雁手上用了些氣力,更緊的握住了嚴漠的膝頭,此時他突然都不知該說些什麼,過了良久,蒼白的嘴唇終於一顫,他輕聲問道:“那一戰,從懸崖奔下那戰,勝得漂亮嗎?”

浪子並沒有問嚴漠為何會進入姚浪的體內,也沒有問大宋、蒙韃這些稱號究竟是什麼意思,他只是問,那戰是否贏得漂亮。

嚴漠又笑了,這可能是他來到這世間,笑得最多的一日,他的笑容中多了幾分傲然,幾分懷念:“自然漂亮,我烏衣門一戰擊潰了闊出的後軍,殺敵兩千有餘,燃起的糧草映紅了半壁青原。那是師尊最為自豪的一戰,也是襄陽城破後,我們做出的最大一筆買賣。”

沈雁聽不懂他說的這些,他不清楚什麼是烏衣門,什麼是襄陽城,也不知道闊出的軍隊有何不同,但是從這短短一句話中,他能聽出鮮血的滋味,火焰的灼燒,能聽出身邊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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