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方是你朋友嗎?”
她眼眸一黯,“是我表妹的朋友,我去年才認識的。”
“那也算是你的朋友囉。”他知道她想起了家人,此刻任何安慰都是無濟於事,立即改變話題,“出發之前可以先補充點食物嗎?我餓得要命。多買一點甜的,最好都買巧克力。”
“不可以挑食。”想起他孩子氣地專吃甜食,她露出微笑,握住他的手,發覺依然冰冷,“你只吃一般食物,不要緊嗎?如果有必要,我的血可以——”
“不可以。”他拒絕得迅速又堅定,“我說過,我想作為一個人,和你在一起,活下去。人可不是靠鮮血維生吧?”
“你什麼時候說過這些?我不記得了。”
“你不記得沒關係,我記得就好。”他有千言萬語想說,想告訴她,他們糾纏的感情並非始於她以為的一個月前,但說出來之後呢?她看似冷淡,其實極重感情,才會在他與族人之間痛苦掙扎。姬水襄說過,她的魂魄幾百年不能安息,她受的苦並不比他少啊。
可是,他還能活多久?經過這麼長的時間,他體內人類的部分早就腐爛不堪,單靠它維持他的生命,能讓他陪她多久?
“別擔心,我保證你每天早上睜開眼來,都能看見我活蹦亂跳。”最後他什麼也沒說,將所有的不安化為一個密實的擁抱,緊摟住她,“所以,我只想問你一句話,你後悔嗎?”
後悔嗎?想起姬心誼哭著求她的模樣,依然讓她心頭痛楚;但當他被銀網捕捉住的那一刻,她以為就要失去他,當時的絕望幾乎令她做出衝動的事。她的心早就下了決定,只是她鴕鳥地不願面對。
她環住他冰涼的身軀,揪痛的心口貼著他胸膛,毅然搖頭,“我不後悔。”
到了車站,他們下了車,進入附近的便利商店。進店之前,姬心草先將埃米爾外套的帽子拉高戴上,以免他過於顯眼的外表引人注意。
他忍不住問:“那,出海之後要去哪裡?”
“我還沒想到。你想去哪裡?”
“無所謂,能跟你在一起就好。”他眉梢眼角都是藏不住的喜悅,隨她走入便利商店。天還沒亮,店裡除了男店員,只有一位帶著小女孩的老太太。
“我去過的國家不少,語言不成問題,不過,還是要有個方向吧?否則漫無目的地漂流,燃料用完被困在海上就糟糕了;或者漂流到什麼都沒有的無人島,也挺麻煩的。”
“無人島也不錯啊,安靜又和平,很適合隱居。”瞧他興致勃勃,彷彿他們不是在逃難,而是要出門旅行,姬心草心情也輕鬆起來,“就當作我們是要去什麼也沒有的地方,趁現在多補充點必需品吧。”
“哦,那要買的東西可多了。”埃米爾提著購物籃,開心地往貨架間逛去。
走在後頭的姬心草卻被老太太攔住,老人家笑咪咪地問:“出門去玩哪?”
她微笑頷首,清秀的小女孩挨在老太太背後,害羞地望著她。
她得保留—點法力,無法對這店裡的三人下暗示,反正都平安抵達這裡了,應該不會有什麼意外吧?
“聽你們說話,要去海邊是吧?年輕人精神真好啊,我年輕時也常常早起冬泳,現在老了可不行了,天一冷骨頭就痠痛,睡也睡不好,只剩下早起難不倒我。要出海可要小心,氣象報告說最近風浪大……”
老人家熱情地拉著姬心草說個不停,她只得乖乖聆聽,看著埃米爾經過食品架,凡是上頭寫有“巧克力”三字的一律往購物籃裡丟,她忍不住覺得好笑。
“你們是……”老大大打量穿著連帽大衣的埃米爾,實在看不出這個從頭包到腳的人是男是女。
“是姐妹。”姬心草有意留下錯誤線索,使追蹤的人更不容易查到他們的下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