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想的?他會是特務?
他不是特務,就不興他是會道門?就憑他整天給人算卦,搞封建迷信,肯定會道門!
封建迷信跟會道門不是一回事,差得遠呢。
反正都是跟共產黨不一心的!蔡大牙皺著眉,就有點不耐煩,
老王這會兒不笑了,卻也不看蔡大牙臉色,私下裡想不通,執意說:人家也沒犯法,到不了死罪上呀,再說像這樣人也多了去了,不能都抓著殺頭呀!
蔡大牙原就不順氣,這會想,你一個文書,才當了副鄉長几天,也想來教訓我?太過分了!忽地站起來,猛然間就拍了桌子:老王你什麼態度?你可小心了——縣裡會上傳達,上頭批評的就是你這樣的度,有個詞叫什麼?對,叫姑息養奸!你這就叫姑息養奸,你知道不?還有,對階級敵人就不能心慈手軟,這個你懂不懂?
老王著實嚇一跳!這老王因家人從小嬌慣,便沒有別的男孩潑辣,多少有點膽小的那種,這會兒聽蔡大牙如此說,心裡便顫顫的,毛刺刺的,說不出的恐懼,暗罵自己:這什麼時候?就有那較勁的話也不該說的,找麻煩不是?想了便不敢再言語。
蔡大牙見他不說話了,一個人再嚷也沒意思,便也坐下來,說,老王,我也知道你那心思,難道我想殺人?不錯,過去我是想殺人,那是打仗不是?這會不打仗了,鄉里鄉親的,我想無緣無故的說弄誰就弄誰?不過你也想想,上頭的任務,咱沒法講價錢,就是講了,是能講得下的?縣長說了,這是上級的命令,是全國性的,那是咱能擋得了的?任務數是死的,可人是活的,叫誰去頂這個數不叫誰去頂這個數,我也想了一路子了,反來複去,那是幾個來回了!你掰了指頭想想,咱這一個鄉里頭,叫誰去頂數瞎子去頂合適?他一個外鄉人,這些年咱這地方對他也不賴,況且他除了那個跟了陳樸真的閨女,別的也再沒啥牽掛,年紀也五十多了,按古時候六十活埋的歲數,也差不了多少了。當然,做為以前的幹部家屬,咱還是要把工作做到前面,給他一個爭取寬大處理的機會,這樣,你明天給我把他那閨女找來!我要親自跟她談談。又一個人嘀咕,以後還不知是誰的人呢,家屬?也不過是看在跟那陳樸真呆過一個床上的份上,何況她早就是個不乾不淨的了!
伙房來人說飯好了,老王便站起來,蔡大牙留他一起吃,他說吃過了。
一個人走出去,老王的腳步一步沉似一步。剛才在屋裡,他那陣子頭皮都是緊的,就好像要被鎮壓的就是他自己一樣。想想這就叫運動,運動來了真是好不嚇人。再想那瞎子,忒無辜的,可是話說回來,哪廟裡沒有屈死鬼?就說他那樣人,說沒事,他一個瞎子又礙著誰了?說有事,他好歹一個人,也沒多少掛連,讓他去頂這個數,倒也比別人略為好些。
站在從鄉里往集上和陳店去的路口,王文書幾回想邁腿過去,跟那瞎子,或者蓮透個信兒,讓他們也有個心理準備,可猶豫著,一來是天晚了,怕這時候去了讓人撞見說不清,二來呢,他也的確是拿不準,心裡犯怯,不知如今這事到底輕重。
好不容易熬到第二天早上,一大早,鄉里在派人去抓那瞎子的同時,老王來到陳店,到了蓮的小屋前。蓮那天正在屋裡做活,聽著門響,使柴妮開的門,一見進來的是老王,就嚇了一跳,說,王大哥你有事?老王就對那蓮說,蔡鄉長請她去一趟。蓮說,是不是樸真有了啥訊息了?
老王搖搖頭,說,你去了就知道了。
蓮的臉就白了,說,你趕緊對我說,樸真他咋了?不要緊,我啥事都頂得住。
老王知道她錯會了,說,真不是樸真的事。
那會是誰的事?
老王只好告訴她,是你大的事。
我大一個沒眼的人!他會有啥事?蓮還是不信:再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