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便是精忠報國,他們家輩份,便是依著這四個字來算的!哼哼,聽說不論男女,後背都刺上了精忠報國四個字!”
楊么聽得目瞪口呆,心裡一算,不由說道:“那張報辰兄姐便是‘報’字輩,也算是嶽州張家第十一代子孫了?”
楊相點頭應是,突然又邊瞅著楊么邊笑道:“張家那個三姑娘,倒是比她兩個哥哥有出息,可惜張楊兩家絕不通婚,否則娶進楊家倒也是樁好事!”
楊么心不在焉地點頭應是,楊相嘆了口氣,牽著她慢慢走出祠堂。
此時月上中天,全無一絲雲彩,倒是北面極遠處似是隱隱傳來雷聲。
楊么回到家中,在床上翻來覆去無法入睡,腦中想著的盡是三哥楊嶽,且不說他打小的救命之恩,便是她醒來後身小力弱,全是楊嶽一力操持,養育之恩絕不敢忘。
但是,這人實在太過難測,不過是鄉土人家,卻在族內交好長房長孫楊天康,籠絡族人,族外示恩予世仇張氏一族,甚至暗地裡有所結交。外存慈惠忠厚之名,內裡大有遠圖。如此人物,若是趁了這元末亂世,豈有不得志高飛之理?
楊嶽是個強者!楊么很清楚地確認這一點。但是,她始終明白,正如對弱者應當仁慈而寬厚,對強者最恰當的態度是:謹慎!
說來說去,一切的根源在於她對陌生世界的恐懼,在於當她發現只能依靠楊嶽時的不安。她由著自己任性,為了安全與自以為是的獨立,冷漠與楊嶽保持距離,另一方面為了生存卻透過若有若無的手段拉緊楊嶽,不肯在沒有生存能力前放開了他!
楊么想到此處,騰地一下從床上跳起,赤腳踩在冰冷的地上,狠狠抽了自己兩記重重的耳光。她用的什麼手段?!除了偶爾的溫順,揣摸他的喜好適時反應,她還用了女人對付男人的手段!
楊么兩眼圓睜,眼瞳閃著不正常的亮光,披頭散髮,全身滾燙!雙手不自覺地用力互扭著,細細的牙齒磨得“嗞嗞”直響!她都做了些什麼?
現在的她沒有身材,沒有長相,什麼都沒有,但是,憑藉上輩子歷世的經驗手段,她為了最大限度保證安全而達到牢牢抓住楊嶽目的,利用了人類最陰暗的慾望和禁忌所散發的誘惑。
她是他用血汗養育的妹妹,是他用誠心至情愛惜的妹妹,可是這時代是元末亂世,這時代以家族利益為重,這時代女子全不值錢!她不相信、也不敢依靠這份感情,她還要更大的保障!
她憑著前世對男性性心理的認識,透過在楊嶽的青春成長敏感時期,長期單純地展現女性稚嫩的身體,在楊嶽成年後必將出現的正常慾望中悄悄投下最黑暗陰影!她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只不過是為了在將來的亂世中成為楊嶽無法割捨的人,最大限度儲存自己在真正有能力生存前,不成為楊家、楊嶽可以隨意拋棄的犧牲品。
楊么咬牙切齒地在地上走來走去,嘴裡喃喃地胡言亂語,內心羞愧得無地自容。“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楊么雙手顫抖地蓋在臉上,何其可憐,何其可恨,又何其可恥!
楊么伸出手捱在床邊,支撐起她將欲癱軟的身體,連喘三口粗氣,搖搖晃晃站起身來,穿衣著鞋。她從衣櫃底扯出兩塊包袱布,胡亂包上兩三件衣服。又走到灶上包了半鍋剩飯鍋巴,收拾好將包袱牢牢捆在背上。
楊么急步走到門口,順手拾起一根細竹竿,在地上寫道:“二哥,小妹去潭州尋三哥。”便轉身推門而去。此時不過是二更天色,黑漆漆一片,正是眾人熟睡之際。
方出得村口,楊么狂亂的心緒突然被斧頭湖方向傳來陣陣洪隆隆的水聲所凍結!一顆心吊在半空中,楊么藉著夜視眼,運足目力凝神向黑暗中看去,頓時大驚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