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鼻頭一酸,拂袖而起。
是她親口向娘承諾過以綻雪為優先,怎能反悔?不論她多不願意遵從,心中抑鬱多少不千,在硬不下心腸拒絕的那一刻,她已成了過河卒子,只能向前。
實在太可笑了,這不正是她全力在避開、全心在憎恨的宿命?難道說命定終歸是命定,到頭來她擺脫不掉的仍是悶住爹孃的那句誓言?
是風寒欠柳家實在太多,兩條人命不足以抵去風家人的災厄,必須賠上它的才夠?
為了一片可笑的忠肝赤減,爸以身殉主,甚至沒能看到她出世;為了實踐眾人所託,她眼睜睜看著娘死去;為了柳綻雲的匆匆到來,她無法親手迭娘入土,撤下最後一杯黃土。為什麼在所有痛不欲生的時候,他們都必須忘卻自己的痛苦去安撫柳家人?難道風家欠柳家的,真有那麼多?
她不會那麼傻。一次,她只救柳綻雪一次,再來她會無牽無掛地過自己的平淡生活,柳家人將不再與她有關。
“戀棠,先別走,你說的是真的嗎?”柳綻吉在門檻急切地拉住跨出一半的人,不問個水落石出怎麼都無法寬心。“既然如此,婆婆呢?她在哪裹?我要親眼看到她安好無恙才放心。”不知為何,她心中總有一股不祥的惡感。
“醉山太陰寒,不宜養傷,我已送走她。”撕下軟皮面具,自畫中走出的明豔女子,不帶一絲感情輕哼。
“送到哪兒?”柳綻雪緊緊纏住她。
“一個不會被外人打擾的地方。”風戀棠怨惱地瞥一眼被她的冷嘲熱諷刺傷的少女,心底竟生出莫名的愧疚。
從小她便怨綻雪,氣她奪去孃的關心與變,也氣柳家人結下的仇恨,害忙於奔命的娘一夜發白,芙蓉般貌美的容顏樵碎似八旬老嘔。娘無怨無悔亦無一己之私,全心呵護主子,結果得到的竟是骨肉分離的回潰
最可憐是她竟在這張樂然的笑臉裡,感受到孃的溫馨,看到娘嚴厲的面容和無所不在的身影,而如沐春風,她可憐自己。
“別走呀,戀棠……”柳綻雪扯住欲離去的風戀棠,狂亂的想化解她貯存多年的心傷。“求求你,讓我見婆婆一面,只要一面,讓我知道她毫髮無傷就行了。她是你我唯一的親人,你應該可以瞭解我的感受。”
“我累了。”身心俱波的風戀棠暗自飲淚,傷心地拂去她的手,快步離去。毫髮無傷?再也不可能了。
“戀棠……”柳綻雪抹開淚水才要追去,愁情已一個快步擋在她身前,輕搖頭阻止她追根究柢。
“日夜兼程從香山趕回來一定很累,讓她好好歇會,你別去打擾她。”冷冷似清泉的嗓子,以優美的音律安撫她急躁的心靈。
“可是……”愁情的話是沒錯,但今夜她強迫他帶她上山來之前,普答應陪她再下揚州探詢爹的下落。這一去,沒有兩、三個月是不可能返回醉山了,她會想死婆婆的。
從她憂心如焚的小臉看出它的煩惱與不捨,愁情輕輕擁她人懷。
答應帶病體猶虛的綻雪上山來,是為了哄垢她隨他離開這裡,避開歡休凌厲的追索。三天前池夫人暗殺綻雪失敗,絕對會捲土重來,她與歡休一樣,都有不達目的誓不甘休的毅力,兩人都是可怕的敵人。
原本奉令追殺綻雲的他,背叛王爺愛上綻雪,成了人人得以誅之的叛徒。王爺既然派出歡休對付他,若波殺他滅口鐵定不會罷手。不能退了,他與綻雪只能往前奔,亡命天涯已是生存的唯一一條路。
偏頭眺望月明星稀的墨芎,美麗的臉孔半隱沒在月光照不到的陰暗處,有生以來愁情首次覺得月夜迷人。沾滿血腥的手不允許他擁有寧靜的心湖,或者他根本沒有心來感覺所謂的寧靜,不過那已無妨,此刻他覺得月色照拂的心獲得前所未有的平和,也就足夠了。
心滿意足放柔